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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第十章

  阿曼達醒來時,唐奈利不在了。她滾到那溫馨依舊的空位上,那兒他曾經睡過,抱著枕頭想他。那男子漢的氣息圍繞著她,一種混合著麝香,香料和汗味的氣息,確實很獨特。它明顯提醒著她,他是多麼輕易地影響了她的感覺,讓人微微人心煩意亂,她沒有時間來仔細回味前夜那些如此出乎意料地徹底掃蕩了她的感覺。還是他走了的好,否則她永遠不會著手幹原本為這一天計劃好的事。

  她打算去一下醫院,很快地轉一圈,看看拉利,然後到辦公室逗留一會兒,取上奧斯卡藏在家裡的樣片,直接拿到蘇·埃倫那兒。蘇·埃倫會認出那個她認為和薩拉吵架的男人。阿曼達將得到一條必不可少的線索,然後她……幹什麼呢?帶著這個情報去找唐奈利?告訴博比·雷?克制自己的衝動不急不慌地溜達一圈,只是為了肯定她沒有控訴錯了人?要是唐奈利正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會覺得有點象惡作劇。並且會很危險。到目前為止這一點她非常清楚。

  然而,只聽蘇·埃倫說商店裡發生的那一切,也不公平,是不是?她的每一位新聞教授都堅持認為需要核實。粗略地計算,每個報道要有兩個消息來源,尤其是有爭議的並且對準確性拿不准的。

  可以確信,在把證據交給有關當局之前,進行調查,得出邏輯性的結論是她的責任,她動身前往醫院。那兒拉利正咕咕噥噥抱怨護士,使盡向下拽太短不合身的病號服。

  「你看來好多了。」

  「我想出院。」

  「醫生怎麼說?」

  「嗯。我明白。嗯」。他惟妙惟肖地模仿著,「他明顯詞匯量有限。」

  「我明白。」

  他一臉怒氣。「別這麼說,我猜猜你還在搞謀殺那篇報道。你有沒有找到一些蛛絲馬跡,誰敲了我的腦袋,偷了底片?」

  「還沒有,但結果是奧斯卡有樣片。我正要去取,拿給某個也許能夠有所幫助的人看。」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在她腦中,「拉利,你肯定那個打你的人什麼也沒說?或許他有口音。」

  「你指的是象南方的?或者也許象法國的。」

  「不管什麼。」

  「抱歉,如果他果真說了什麼,我也忘了。」

  「你能辨別出他是高個還是矮個?」

  「我沒有看見他。」

  「我知道,但可以通過他打住你的方式。」

  拉利皺著眉頭,一聲不吭,隨後,他的眼睛一亮,「你知道,我想他肯定很高,至少和我一樣高,除非那傢伙很高或者站在椅子上,否則他不能敲我敲得這麼重,並且是從他所處的角度。」

  阿曼達情緒活躍起來。另一個有利於瓊·克勞德的線索。他勉強和她一樣高,似乎也不是特別強壯。另一方面,蒂納,對一個女人來說是相當高的,並且看著很健壯。「謝謝,拉利。你還需要什麼東西嗎?」

  「你也許正把一個秘密藏進蛋糕裡。」

  「我想那是為越獄準備的。」

  他意味深長地掃視了一周房間。「好吧。」

  阿曼達吻了一下他的前額,「休息吧,精明人。我回頭告訴你。」

  離開醫院,她徑直開車去辦公室。自從接受這份工作以來,她第一次迫不急待地要到那兒去。

  然而奧斯卡卻要她臨風撤帆。

  「我想讓你今天上午去一趟馬莎·韋林頓小姐家,」她剛走進門,他說。「她剛打電話過來,她說事情很重要。」

  阿曼達驚訝得目瞪口呆,「奧斯卡,我們正在調查謀殺案。我不能浪費一上午時間和馬莎小姐作些無足輕重的談話。」

  「還有她的朋友。」

  「她的朋友?」

  「這是一個會議。」

  「我不在乎它是什麼核心首腦會議,派別人去吧。我很忙。」

  「阿曼達」,奧斯卡用忍耐的語氣說,「可能你沒有注意到,這份報紙沒有機動記者。你就是我的一切。我不能出一份週報只有一篇報道,而後果這一切恰恰由於你喜歡這樣幹的緣故,我們是一家社區報紙。人們想知道這個社區正在進行著什麼。」

  「我猜你不想讓我就此發表評論,」她說。氣得暈頭轉向,往嘴裡扔了三粒軟豆,甚至沒有嘗出是什麼味道的。

  「沒有必要。這些地方,激動人心的事匱乏,你早已公開過你的看法。現在你是打算去馬莎家呢,還是不去?」

  這實在是一個不用回答的問題。她歎了口氣,「好吧,奧斯卡,這是什麼重大的會議?」

  「她正在舉行一個茶話會,討論把米爾斯蒂德這個地方作為歷史名勝保護起來。」

  「正是那個。」

  「有些人到底為什麼想保護它?」

  「它老了。某個著名的人可能在那兒睡過。我不知道。你得去問馬莎小姐。」

  阿曼達有過那種經歷,那次她問馬莎·韋林頓小姐關於她所熱愛的格威內特縣的情況,就象打開了一隻潘多拉盒子,裡面裝著發黴的亞麻線。她第一次遇見馬莎小姐可不是在一個抒情詩般美妙的情形下。那時他們剛搬到這兒不久,邁克發現了這個很受歡迎的地方歷史學家。他們倆很高興地聊本地歷史中最不引人注意的細節,聊了幾個小時,而阿曼達被晾在一邊喝馬莎小姐準備的英國早茶,淡淡的茶水,上面漂著薄薄的一片檸檬。

  馬莎小姐住在一幢舊磚頭房子裡,配著淺綠色的百葉窗,很可愛。後院密密麻麻地種了很多樹。前面的草坪到春天就擺滿了杜鵑花壇作裝飾。至少她可以欣賞一下安靜怡人的風景。阿曼達這樣安慰自己。

  已經有幾輛汽車停在彎彎曲曲的環形車道上了。阿曼達能聽到嗡嗡嘈嘈的談話聲正從房子旁邊蹩進去的門廊裡傳來。前門敞開著,展現出寬寬的過道,橫貫整座房子,直通後面敞開的一扇門。硬木地板閃閃發光。一隻東方花瓶插滿了盛開的黃玫瑰,放在一個小巧別致的花架上,香氣隨微風飄來。

  儘管門開著,阿曼達還是摁了門鈴,等待馬莎小姐拐杖擊地的聲音。就阿曼達所知,那根精心雕刻了柄的拐杖主要是做個樣子。對一個快近八十高齡的人來說,馬莎小姐的步伐生機昂然。

  「喂,來啦,阿曼達。多麼高興再次見到你。直接進來吧,」她說,她國王般莊嚴地轉過身,嘟嘟地一路敲打著回到門廊,阿曼達尾隨其後。「我們一直在等你,是不是,姑娘們?」

  半打上了年紀的,充滿生氣的面孔盯著阿曼達,點點頭。多年以來她從沒見過這麼多帽子,花絲綢衣服以及白手套了。熏衣茸和百合花香味的山谷香水齊相競美,引得阿曼達一陣邏想,在長島她祖母的房間曾集中過相似的東西。

  「為什麼不坐到這兒來呢,親愛的?」馬莎小姐說著,挑了一個腳凳放在她自己的籐椅旁邊。她講話時,藍色的眼睛興奮地快速眨巴著,這間小小的房子,連同它那正在脫落的油漆,正在下陷的屋頂,以及滿院子亂蓬蓬的莠草突然又再次振作起來,這座房子始建於十九世紀早期,由一個首批進入本州的白人先驅建成,值得記在《國家記錄表》上,她堅定地說。

  「這是我們的歷史。如果未來要幹些什麼的話,我們必須依靠過去,如果進步摧毀了我們的遺產,我們的孩子將怎麼向他們的祖先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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