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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她這是在對我說話呢。我什麼時候再來?不!決不會再來了!

  「No se.Yo aeropuerto…Mucho viaje…Yo vis amigo artista y senor Mariani…」

  「Artista bonito muchacho…No se cuando regresar aqui …」①

  【①西班牙語:「我不知道。我去機場……我要去好多地方……我是來看望藝術家朋友和馬裡亞尼先生……」

  「藝術家是個漂亮的小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我聽懂了:藝術家是個英俊的小夥子。金髮的馬耳他人想必讓她神魂顛倒了!可我想知道的是,她是否已經在此見到過他了……

  我重複著她的話:regresar……我還記得「回去」這個動詞。她是告訴我:藝術家不知何時再來!這麼說,她認識他。取證完畢。我笑得比她還要開朗。為了確認這一點,我又問了一句:

  「Artista regresar aqui?」

  「No se.El artista amigo senor Mariani…」①

  【①西班牙語;「藝術家回這裡來嗎?」

  「不知道。藝術家是馬裡亞尼先生的朋友……」】

  就為這句話,我也該擁抱她一下。藝術家是馬裡亞尼先生的朋友。我到特雷莎·魯伊斯家來算是做對了!不必害怕用黑人的語言來交談!

  顯赫的維歇納局長在電話那一端沉默了一會。這更讓我生氣。胖子的心境很壞。從法國大使館接線員手裡接過聽筒後,還沒來得及開口,胖子就沖著我埋怨道:

  「我說,情況怎麼樣了!」

  當然,該我回答了。我得說明一下,我是如何在陷阱重重的海地小山岡進行艱苦的調查,以及為何一直沒與他聯繫的原因。

  「我有新線索了,頭。太困難了,可我還是取得了進展。」

  大使館的老姑娘逗趣地瞟了我一眼,弄得我很窘。她的年齡幾乎與使館的舊家具一樣大。10秒鐘的沉默,顯得漫長而沒有止境。反正不是胖子自己掏錢付通話費。他終於開口了:

  「怎麼回事?」

  「我現在在聖多明各……」

  「哪裡?」

  「聖多明各,頭。和海地接壤的……」

  他想了想,又問:

  「你為什麼不呆在海地?」

  「因為馬耳他人上這兒來了。我沒能及早向您彙報,可是我急著……」

  我是自作主張來到這裡的。我儘量簡明扼要地向上司報告了事態的進展情況。首先是與有關方面的接觸,然後是我的推斷。我又談到了與陳茉的會面。特魯希略的銀行大劫案沒能打動胖子。他嚷了起來:

  「就這些結果嗎?」

  「我敢肯定,馬耳他人逃到牙買加去了。就是附近的那個島。我想得到您的指示。要不要去那裡。因為我可以把情況告訴英國人……」

  我說完以後,胖子那邊又是一陣戲劇性的沉默。陽光透過大使館的窗戶照進辦公室。幸虧這裡的空調機運轉良好,比奧洛夫松旅館房間裡的破擺設要強多了。女秘書正坐在角落裡打字。她顯得很平靜,非常平靜。馬耳他人案件與她毫不相關。

  再也不能沉默下去了。時間在一秒一秒地流逝。我很擔心,多米尼加電話局會不會切斷我們嘮嘮叨叨的對話。

  「如果你把情況通報給英國人,」維歇納終於咆哮起來,「他們會替你逮住馬耳他人的。要是你自己去那裡,只會讓我多花錢。你根本無權在外國領土上逮捕馬耳他人!」

  這個胖子,簡直是莫名其妙!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麼要派我到太子港來呢?他後面的話就更可笑了:

  「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博尼什。你的線放得太長了。部長已經不耐煩了。他今天上午還提起這事呢。庫蒂奧爾已經有了進展!你知道他發現了什麼嗎?坎布齊亞就住在佩蒂翁維爾馬裡亞尼家!他的報告就在我這裡。看來,真不值得大老遠跑到海地,去弄這麼點情報!」

  女秘書停止了打字,抬起頭來。我們的爭吵使她不知所措。

  「他已經不在馬裡亞尼家了,」我說。「所以我才趕到聖多明各來。現在,關於牙買加那裡,既然馬耳他人用的是假護照,我可以把他交給英國方面,然後把他引渡回來。」

  當我們爭吵不休時,女秘書的眼睛盯著天花板。

  「什麼也別幹了!博尼什!你在椰子樹下的散步也該結束了!你聽見了沒有,結束了!你馬上坐頭班飛機回巴黎。這是命令。要是你以為自己能繼續得到黑女人的歡心,而卻要其他人替你把活包下來,你、你……」

  通話聲突然減弱了。從一片雜音和干擾噪聲裡,我只能聽見「部長們」、「vahines」①和「雞爪花紋呢西服」幾個詞。

  【①原文系塔希提語,意為女人。塔希提是大西洋中南部法屬波利尼西亞的最大島嶼,與加勒比海相距甚遠。此處表明維歇納的無知。】

  我掛斷電話,朝女秘書瞥了一眼。她朝我聳聳肩。

  § 尾聲

  38

  裡茨大飯店,旺多姆廣場的中心。這舉世無雙的宏偉建築,象徵著一種世界級的豪華和高雅氣度。今天,裡茨大飯店當仁不讓,接待了副總理兼內務部長的客人們。我們一共是十個人,聚集在燈火輝煌的水晶玻璃吊燈下,聆聽著「法國頭號警察」的演說。副總理兼內務部長站起身來,舉杯祝願我那不朽的上司——胖子的健康。

  亨利·克耶停頓了片刻,以便與會者斟酌他剛才的講話含義。那些誇張的詞句,仿佛出自第三共和國國宴的祝酒辭:

  「局長,我為您所代表的法國警察的勇敢、忘我精神和高度紀律性而驕傲!」

  我對這種議會式的辭藻無動於衷,把目光流連於窗口的纖美的紗窗簾。透過窗簾,可以瞥見為炫耀拿破崙的軍威而建造的螺旋形旺多姆銅柱和淺浮雕。

  今天的拿破崙是胖子!只見他那一頭肥肉穩穩地堆在圓脖子頸上。這頭戴桂冠的自負的羅馬人,居然取代了由肖代雕刻的皇帝的位置!

  我回到了現實中。至高無上的上司規規矩矩地坐在部長對面。他的臉色像胸前的勳章一樣通紅,領略著這光榮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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