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越洋大追捕 | 上頁 下頁
五九


  「米蘭幹了一件漂亮事。您知道嗎?」

  陳茉攪動著水晶玻璃杯裡的冰塊:

  「您還說呢!就因為我是她的朋友,警察沒少找我。」

  我一口喝幹了杯底的可樂。這個眼帶亞洲人皺紋的年輕女人,會不會比我想像的更狡猾呢?突然,她反問道:

  「您是在牙買加見到米蘭的?」

  這四輪到我編故事了。

  「不,」我回答,「是在海地見的面。」

  我想起了以前在巴黎夜總會用過的手段。我扮演了一個曖昧的中間人角色。我佯作同情,以一個無可奈何、聽天由命的律師口吻說:

  「可您為什麼不去牙買加試試呢?那裡能搞到錢。如果您願意,我可以跟羅什·馬裡亞尼和米蘭說說。」

  「喔,算了吧,」說著,她又拉我下了舞池,「一旦我那事成功了,我也會去那裡的……」

  她的事……看來我得讓她自己說出來,別太勉強了。

  她停了下來。我那熊一般笨拙的雙腳也隨之顫悠悠地釘在地板上了。陳茉讓過兩個縱情的舞客,在我耳邊悄悄說道:

  「您放心吧,決不是去搶銀行!您知道嗎,米蘭她怎麼會幹出這等事來的?」

  不,我可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話,就不會在這兒了。樂隊靜了下來。我再也不想裝模作樣地擺弄舞姿了。現在,我的腦海裡奇怪地出現了「牙買加」這個地名。不錯,太奇怪了。

  36

  「萊斯利,要是我沒搞錯的話,您連證件都不檢查一下,就把旅遊簽證交給那幾個外國人了?」

  在閱兵廣場上的辦公室裡,詹姆斯·斯賓德分局長抬起眼來,憤怒地盯著立正站在面前的警察中士奧尼爾。萊斯利服罪地聳了聳肩。他不住地用曬黑的手指轉動著白色的警帽。黃昏時光,法制街上的交通很繁忙。詹姆斯·斯賓德怒氣衝衝。他有理由發火。治安條例明文規定:任何進入牙買加島的遊客都須經過仔細檢查。凡不符合女王陛下政府條件者,一律軀逐出境。可是奧尼爾中士沒有執行命令。

  「您是怎麼搞的?」分局長又打量了一遍自己的部下。「您知不知道,您將被取消四天的休假?」

  聽到了對自己的懲罰,萊斯利萎靡、肥胖的身驅僵硬起來了。他那灰色的眼睛裡顯出了慌亂的神色。他咬了咬下巴骨,嘟嘟噥噥地說:

  「先生,克裡斯托弗對我說,那些人是他的朋友。他們只不過到這裡來玩幾個小時。我相信了他……」

  「您不應該相信,而應該按章辦事,」斯賓德咆哮著,「我可為您受了罪。不管是幾小時還是幾個月,您都不能違反命令。要不是看在您那可憐的老婆面上,我就把您除名了。我不知和您說過多少次,一個警察不能跟克裡斯托弗這種人來往!」

  詹姆斯·斯賓德坐在扶手椅裡,搖了搖頭。他想了一會,又說:

  「如果這是一對化名入境的間諜或煽動分子,您知道您幹的蠢事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嗎?您知道您會把警察局拖進什麼局面嗎?」

  萊斯利·奧尼爾垂下了腦袋。上司說得對。隔岸的古巴島上充滿了共產黨的活動。更近一點,在海地,軍政府正在搜捕製造混亂的弗朗索瓦·杜瓦利埃。在聖多明各,反對派指望推翻在美國中央情報局和美國人的美元有力支持下的特魯希略獨裁將軍。加勒比海一片混亂。獨立的氣息已滲透到最偏僻的島嶼上。詹姆斯·斯賓德正竭盡全力,努力使牙買加免遭潛在的動亂之害。

  詹姆斯·斯賓德是聯合王國最優秀的殖民官員之一。自從他來到倫敦警察廳後,他成功地解決了一連串最困難的問題。這些卓著的成就,歸功於他那天賦的分身術,還有他憑藉善良和公正建立起來的情報網。他是刑事調查局灰色大樓裡一千七百名警察中的一員。後來,鑒於他的輝煌考績,他很自然地被指定前往領導牙買加警察局。為此,他得到了破格晉升,並有了一套住宅,把滿臉雀斑的妻子詹妮和兩個孩子,瑪格麗特和約翰安置下來。

  在金斯敦市中心的辦公室裡,斯賓德管理著康瓦爾和米德爾塞克斯兩個區。同時,他又代表情報局從事秘密活動,負責在動盪不定的加勒比海地區收集一切與英國地位有關的情報。在旅遊的幌子下,他周遊了鄰近列島,與女王陛下的大使館人員取得聯繫,然後帶著英屬、荷屬和法屬安的列斯群島政治局勢變化的準確情報,返回金斯敦肅穆威嚴的建築裡。

  「要不是藍山老闆斯蒂夫·阿夫內爾通知我,我根本就不會知道,那人和他的女人到我們這裡來了!」斯賓德又說,「我在入境處看不到一點有關的記載。我想,星期天您是和羅伯遜一起在港口值勤的吧?你放他們過去時,他在幹什麼?」

  他用手指敲打著寫字臺的舊皮革桌面。在馬裡亞港船舶出入境登記處,羅伯遜中士被指定和萊斯利·奧尼爾一起值勤。羅伯遜是個正直的警察。雖然很年輕,但前程無量。萊斯利幾次想拉他一起去喝酒,但一直沒有成功。羅伯遜是個愛好運動的單身漢。他喜歡和海關官員和漁民們一起,駕駛快艇在馬裡亞港外公海上暢遊。可憐的奧尼爾太太嘗夠了酒鬼丈夫的滋味。他常年呆在牙買加縱酒:這裡的人把朗姆酒當作牛奶來消費。

  等上司不再生氣地敲打桌面時,奧尼爾中士回答說:

  「先生,我在簽發臨時入境證時,他正在出境口。當時,克裡斯托弗帶著那兩個人,和常來此地的『圖森·盧韋爾圖爾』號船主一起陪來的。我想,您也認識那個船主的。」

  「認識,認識,」斯賓德皺起眉頭,「這不足為憑。後來呢?」

  「馬裡亞尼把船停在斷崖海角了。克裡斯托弗對我說,他的朋友,就是那個英國人和他的妻子,想參觀一下聖皮埃爾教堂的管風琴壇,然後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工夫就走。我看見他們坐在羅德尼海灣露天咖啡館門前。如果是間諜,絕不會這樣公開招搖的!」

  聽到這些蠢話,詹姆斯·斯賓德簡直氣昏了。萊斯利·奧尼爾不是個壞蛋,可是他和羅伯遜相比,真是天差地別!和中士福爾摩斯偵探就更不能相提並論了。明天早上,福爾摩斯將從藍山賓館送來情報。他不算很年輕,可是擅長不露聲色地進行偵查,不留痕跡地搜查旅客的房間和行李。他和所有旅館老闆都保持著極好的關係。

  對蠢貨奧尼爾,警察首腦斯賓德已經不是第一次喪失信心了。

  「好吧,」他歎了一口氣,「您至少知道,『圖森·盧韋爾圖爾』號是什麼時候重新起航的吧?」

  「在中午,先生。快艇是在聖皮埃爾教堂大鐘敲響時穿過航道的。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去找克裡斯托弗打聽到確切的情況。」

  「別再幹蠢事了!您什麼也別管了,萊斯利!聽見嗎?什麼也別管了!我再也不想看見您和那個下流坯在一起了。要不是他兄弟是不列顛銀行的大人物,我早就要這個關員的好看了……我想您總該知道,受您保護的那兩個人有沒有帶箱子?」

  不幸的奧尼爾只好忍氣吞聲地咽下這冷冰冰的譏諷,聳聳肩膀。他似乎已經看到,自己的警察生涯結束得比預計的更快:

  「沒有,先生。我是說……他們沒有帶什麼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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