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越洋大追捕 | 上頁 下頁
五八


  在幻景般的燈光下,這個移居加勒比海的遠東難民顯得極為孱弱……一件本色絲質晨衣裹著她單薄的軀體。我不由得憐憫起她來。她那迷途羔羊般纖美的臉蛋強扮出媚客的笑容。和所有警察一樣,這種人我見得多了。可是,我仍然無法忍受這種對道德、社會和人類的踐踏!

  她那一頭鳥黑錚亮的秀髮一直垂到腰下。即使沒有那件晨衣恰到好處地遮掩住纖弱動人的軀體,這「頭長髮也足能蔽身了。

  「請進!」

  我走進去,把門關上,插上門閂。玩偶陳茉蠕動著赤裸的雙腳,走到洗臉池邊,拿起浴巾。她在上面抹了一點肥皂後遞給我,又給了我一塊幹毛巾。我全擱到身邊的籐椅上去了。

  陳茉用一雙纖手掀開白床罩,露出了床單。房間很小。相形之下,枕邊的鏡子反而顯得很大:客人可以從鏡子裡看到自己的表演,觀察陳茉的種種媚態。只要肯花錢,就能隨心所欲地飽覽萬千豔技……

  陳茉伸出手來,用拇指拈拈食指。這是一種不言而喻的國際通行語:付錢。她開出了價錢:

  「20美元。」

  見我沒動彈,她又說:

  「我準備好了。我沒時間等待。」

  她站在床邊,見我還穿著衣服,覺得很奇怪。她一定在思忖,這個奇怪的客人會提出什麼意外的要求。我微笑著安撫她:

  「我是來向您轉達一位朋友的問候的。」

  聽我說的是法語,她顯得很吃驚。我接著說:

  「真的。是米蘭讓我來的。」

  她坐在床沿上,目光慌亂地說:

  「韓米蘭嗎?」她含糊地嘟噥了一句。

  「看來您並不感到高興……」

  陳茉沒吱聲。我回想起妓院鴇母說的那樁劫走數百萬現金的銀行大劫案。見我打開了錢包,陳茉的眼睛發亮了……,不,我取出的不是什麼美鈔,而是一張電影票。我無聲地把票子送到她面前。

  「不錯,是我寫給她的門牌號碼,」陳茉開口道,「我沒有電話。所以,要找我就得請客棧老闆華尼塔轉達。她負責和我聯繫……我在電影票上把這些都寫給米蘭了。」

  我帶著純樸的微笑說:

  「既然有我在,就用不著華尼塔了!」

  胖子要是聽到這些,一定會很高興的!「有膽量,博尼什!大膽才能成功!」

  我又主動告訴她:

  「米蘭目前行蹤不定。一有固定地址,她就會和您聯繫的。咱們去夜總會喝一杯怎麼樣?您不會見外吧?」

  必須把她引出來,離開她自以為安全的小房間。只要一出家門,人們就會健談起來。我憑經驗知道這點。由於沒法去當地警察局,只好利用夜總會來談話了。我只希望這不至於讓我花費太多。我的錢可不富裕。

  「改天怎麼樣,」她說,「今晚我已經很累了。」

  我裝出一副懇求的樣子:

  「太遺憾了。我明天就要走。有人和我談起過雅拉瓜……」

  「是溫泉夜總會嗎?」

  「我想是吧。走吧……讓我高興一下吧。您會改變主意的……」

  她指指身上的妓女穿的晨衣。我堅持著:

  「就喝一杯,很快就回來。」

  她讓步了。可我沒料到,陳茉居然當著我的面脫下晨衣,扔到床上。她一絲不掛地穿過房間,在衣櫥裡翻尋。一對小乳房沒戴胸罩。她穿上三角褲,套上一條白色超短裙,又蹬上一雙超高跟鞋。

  「走吧,」她說,「不過,咱們說定了,不能回來得太晚!」

  一輛出租汽車把我們送到了獨立大街。一看到那些身鑲飾帶的看門人,我就暗暗叫苦:這家雅拉瓜賓館夜總會的收費,肯定貴得要命!

  客人們無一例外地穿著白上裝,可我沒有。我在角落裡找了一個不顯眼的座位。陳茉倚偎在我身邊。這會兒,她無拘無束地微笑著。我有點擔心地回想起:我曾試圖讓另一個妓女當我的同謀……她叫西爾維姬。在巴黎卡爾迪奈街上的「帳篷」酒吧間裡,面對那個可愛的女孩,我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小酒杯都堆成山了,可我卻因為不能脫身去小便而憋得臉色發白,手裡還必須拿著一張美國香煙配給券誘姑娘上鉤。這模樣引得堂館在旁邊一個勁地暗笑!

  「這麼熱,我們喝點什麼呢?」我想儘量減少花費,便建議道:「來杯可口可樂?」

  陳茉櫻唇微啟,打破了我的如意算盤:

  「要一杯蘇格蘭威士忌吧……要長腳約翰牌的,加點冰塊。」

  但願就此一杯!也別提出要跳舞。首先,我跳起舞來像直立的熊一樣笨拙,此外,更重要的是,我來此是為了談話,而不是看陳茉扭動那柔弱的身體。

  樂師們穿著藍色的無尾夜禮服,呷了一口桔子水,奏起了梅蘭蓋①舞曲。那位馴雞手恩裡克斯中尉曾試圖向我解釋,這種舞曲與海地的梅林蓋舞在節奏上有著根本的區別。可我聽起來都差不多。我覺得,我根本無法和那些舞伴們一樣,在滑得像巴黎默熱沃溜冰場似的地板上旋轉。

  【①多米尼加的一種民間舞蹈,與海地民間舞蹈梅林蓋大同小異。】

  樂聲更熱烈了。樂隊包括一個手風琴手,一個敲著音色沉濁的大鼓鼓手,一個古依拉琴手和一個汗流使背、一個勁用金屬片敲打著木琴般樂器的大漢。

  陳茉告訴我:

  「這是肩板琴。過去只為貴族舞會伴奏。現在成了時髦玩意了,連這裡也……」

  可口可樂和長腳約翰牌威士忌送來了。夥計還站在桌邊不走。得當場付錢。在「溫泉夜總會」根本沒有什麼信義可言。我還加付了小費。

  「我想跳舞……」

  陳茉的眼睛被琥珀色的威士忌刺激得熾熱起來。我滿肚子不樂意,可也只好奉陪。要是胖子在場,見到我在炎熱的聖多明各街頭最「下流」的場所摟著娼妓起舞,一定會因我的墮落而拉長臉的。

  趁著樂曲減弱的瞬間,我趕緊溜回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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