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越洋大追捕 | 上頁 下頁
三九


  當普羅斯佩上校撥電話時,我思索起來。在奧洛夫松旅館的地圖上,我找到了羅什·馬裡亞尼的椰林別墅的確切位置。這毫不困難。佩蒂翁維爾離太子港十公里,科西嘉人的別墅就在伊博萊萊路上。可是,要不要說出馬裡亞尼的名字來呢?

  「是你嗎,恩裡克斯?到我這裡來一下。」

  上校和巴黎的胖子一樣,都喜歡在電話裡不可一世地訓人。沒說的,頭頭們都是一路貨。他掛斷電話,看著我:

  「恩裡克斯中尉住在佩蒂翁維爾。他幾乎認識那裡所有的人。也許他能向你提供一些情況。海地警方是很有效率的。我們每天都在積極地追捕杜瓦利埃的打手。我們的內線警覺性很高。」

  我沒有告訴他,我對這個杜瓦利埃根本不感興趣。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何許人也。我所關心的是馬耳他人!

  恩裡克斯中尉穿著總統衛隊的黃制服。他看上去像個拳擊運動員。這位塌鼻樑的壯漢有一種顯然是源于非洲遠祖的害羞表情。上校簡單地作了介紹,隨即談起了正題。恩裡克斯一頭鬈髮,寬闊的前額因思索而皺了起來:

  「坎布齊亞?上校,我沒見過。」

  「是個法國人……」

  恩裡克斯的額頭皺得更厲害了。

  「我認識在佩蒂翁維爾的所有法國人。沒有人叫這個名字的……」接著,他像小學生一樣背誦起來:

  「……盧韋爾杜爾街上的瓦雄,裡戈路上的莫斯凱蒂,布勒路上的塞利蒂埃,還有伊博萊萊路上的馬裡亞尼,上校,您也認識的……我知道的就這些。至於其他區裡的,我就不清楚了……」

  聽到馬裡亞尼的名字,我差點跳起來。尤其是恩裡克斯還添了一句「您也認識的」。下面的話更讓我不安:

  「我可以去問一下馬裡亞尼先生……他認識所有的法國人。」

  幸虧我守口如瓶!

  我頓時預感到大事不妙:趕緊開倒車!可是,如今怎樣才能把水攪渾呢?如果中尉對羅什·馬裡亞尼說出坎布齊亞的名字,那就全完了。羅什肯定會急告馬耳他人,讓他趕緊藏起來。而我只好回到大西洋彼岸,去忍受胖子的一頓臭駡:「我早就對你說過,博尼什,你決不能和那裡的黑鬼警察局合作!」

  可能是空調機壞了吧,辦公室裡熱得夠嗆,可我的脊樑骨還是直打寒戰。不,空調機沒壞,還在那裡嗡嗡作響。我呆呆地聆聽著空調機的聲響,幸好,一陣鑼聲救了我的駕。聽見鑼聲,莫迪斯特·恩裡克斯中尉沒等正在看表的上校回答,就憂心忡忡地開了口:

  「上校,請允許我提醒您,大戰一會兒就要開始了。我該回到佩蒂翁維爾,上鬥雞場去……」

  大戰?也許他的鼻子真是在拳擊場上被打塌的?

  上校點點頭。

  「我倒是忘了,」他說,「祝你好運,恩裡克斯。」他轉過身來:「我說,法國人,您也許會對鬥雞感興趣?中尉養的雞最有希望獲勝,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

  沒等我開口,他又說:

  「恩裡克斯,這白人和你一起去。利用這段時間,我去查一下入境船舶和飛機登記表,看看有沒有他要找的坎布齊亞。至於馬裡亞尼,必須小心接近他,我對這個傻瓜可不怎麼信得過!回頭見。」

  23

  馬耳他人放心了。說到底,富歇並不讓人討厭。恰恰相反,這個野心勃勃、恬不知恥的部長對自己很有用。他們倆表面上不同,實際都是一路貨:都是猛獸或豺狼。

  富歇不會知道,馬耳他人將抓住第一個機會,在聖多明各搞一次驚人行動。羅什不是說過,他在特魯希略舊城的女友想幹一番大事業嗎?當然,必須在現場仔細地策劃好。但是不管怎麼說,多米尼克決不會放過任何機會,他歷來如此。

  走出總統府時,毒日焦灼難忍。他裝作遊客,邊閒逛邊思考,在馬斯廣場上的雕像周圍轉來轉去。「一到明天,富歇就會查明,我確實去了聖多明各。我把一隻箱子留在羅什家裡,這樣就能迷惑杜瓦利埃那個漂亮的密探約瑟芬……」有了部長給的那些比索,他完全有能力再買一隻從哥倫比亞走私進來的獸皮皮箱。

  他根本不用回過頭去,就知道有人在盯梢。馬耳他人很快就發覺了跟在後面的暗探。是個陰沉沉的矮個子混血兒。他頭戴司爐工作帽,嘴裡叼著小雪茄。馬耳他人故意耍弄他,慢慢踱向聖奧諾雷街。那傢伙不知所措,只好呆呆地站在那裡。馬耳他人轉回德薩林大道,不打招呼就走進一個內院,繞著矮香蕉樹轉了一圈。見那戴鴨舌帽的傢伙走到可口可樂銷售亭占面,他又走了出來。他走過一無所知的盯梢者面前,仰臉皺眉,佯裝尋找門牌號碼,然後又回到香蕉樹院子裡。富歇手下那傢伙一定會嘀咕:馬耳他人在那裡幹什麼!他明天肯定會出現在機場上的!如果要保住雇傭密探的位置,他是不會誤了吉斯圭亞那航空公司飛往聖多明各的班機的!

  莫迪斯特·恩裡克斯猛地踩下加速油門,我身子向前一傾,腦袋離擋風玻璃只差幾公分。好險哪!恩裡克斯中尉黝黑的臉上閃出得意的笑容。他伸伸拇指,誇耀著汽車的性能。我們隨著四隻主動輪強烈的跳動,在皸裂的小路上顛簸著。熱帶雨把小路沖出了一道道小溝,流向茂密的松樹林。林中攀生著覺紅花植物,其間不時隱現出一幢幢爬滿常青藤枝的豪華別墅、帶有齒狀木陽臺的維多利亞式建築,間或夾雜著幾間瓦楞鐵皮屋頂農舍。

  我們趕上並超過了絡繹不絕的婦女們。她們嘴銜煙斗,頭披花巾,來城裡出售自己菜園裡種的果蔬。我看到了幾個漂亮的姑娘。從她們的藍眼睛可以知道,這是久遠年代海盜們的後裔。男人們並沒有赤腳走在塵土裡。他們騎著無鐙無鞍的光背馬,頭戴一頂太陽傘似的棕櫚葉涼帽……

  「太子港!」中尉告訴我。

  車子駛到山頂時,中尉為我指點著山下約莫一千米處的太子港。沿藍色海灣盤桓建起的城市宛如仙境。莫迪斯特·恩裡克斯中尉從小在這裡長大,對此早已熟視無睹、甚而麻木不仁了。可我是頭一次親臨其境。我睜大了眼睛,環視這仙國奇景,而我的同伴則反復思考著剛才透露的想法:今日要讓「神力」大振雄風。

  「神力」……我們去佩蒂翁維爾尋找這只享有榮譽稱號的雄雞。恩裡克斯從汽車反光鏡裡找到了它的身影。這令人生畏的家禽正蹲伏在充作雞舍的柵籠裡。它仿佛充滿了自信。幾個月前,主人就為決戰之役忙乎起來了。對手是至今一直保持著不敗紀錄的勁敵、兇猛的「利矛」。「利矛」從戈納夫島專程前來挑戰;那裡是海盜。土著漁民和火鬣蜥的天堂。恩裡克斯為我講解了調教「神力」的方式。他用生肉和攙燒酒的辣椒喂「神力「,用雞腰果樹皮按摩它的頸、爪和屁股,用生薑塗抹雞皮,使之變得像警察分局門上的鐵甲一樣堅硬。

  可不是!為了獲勝,「神力」已經嚴陣以待了!

  沒有任何對手敢向它張牙舞爪。雅克梅勒、熱雷米乃至海地角的優勝者都敗在它的爪下。下在鬥雞場上的賭注已超過了歷史最高紀錄。一個星期以來,新聞界談論的只有這件事。「酋長電臺」的最新報道認為:「利矛」的獲勝率為三比一。

  「白人博尼什,」中尉對我說,「您等著瞧吧,這可憐的雞巴電臺肯定會失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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