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越洋大追捕 | 上頁 下頁
三八


  他走幾步就回過頭來,看我是否已找到傳達室。在我們那裡,索賽街的巡警頂多告訴你從哪個樓梯上去,到幾樓,決不會陪同你一起去。任何來訪者都可以很容易地藏在廁所裡,等關門後闖進辦公室,偷走或銷毀放在桌上或者木制文件櫃裡的材料。這就是共和國。

  在這裡絕無可能。兇惡的看門人緊緊跟著我。他打著莫名其妙的手勢,引我來到三樓一扇寫著「秘書處」的門前。他操著土話,對角落裡的兩個用奇怪目光看我的黑人解釋說,我要見上校。他講得很快,一對眼白很大的眼睛始終盯著我。

  然後,他命令我坐在房門右面的長凳上。我感到很不自在。那兩個當地人輪番過來打量我。我不想否認:我還真有點害怕。

  終於,房門打開了,出現了一個沒戴帽子的警官。我的那位保鏢立即立正向他致敬。警官讓我進去,示意我坐下。氣氛既不輕鬆也不愉快。普羅斯佩·馬凱斯上校坐在辦公桌前,陰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我。在他身後的白色牆上,顯眼地懸著一幅馬格盧瓦爾上校的彩色肖像。這位新元首的胸前掛滿I勳章。

  「聽說您想見我?」

  我點點頭。上校的法語說得很準確。我再次出示了證件,但他連看都不看一眼。我開始用最簡潔的語言向他說明來海地調查的緣由。

  他無動於衷地聽著,要我重複了兩次坎布齊亞的名字。我從公文包裡取出馬耳他人的案宗,向他講述了此人身份。上校在一疊紙上草草寫了些什麼。他沉思了一會,突然問我:是否知道逃犯現在何地。藏在誰家。

  這是個棘手問題:如果我說出在巴黎獲得的地址和人名,將會犯下洩密和策略性錯誤,胖子許下的破格晉升的諾言就會泡湯!可是,如果不告訴普羅斯佩上校,他的信心就會動搖,而我也得為此承擔後果。

  為了爭取時間,我試圖岔開去:

  「上校先生,我的上司想必已把我來此地的消息通報您了吧?」

  「沒有。這正是我所驚奇的。或許參謀部收到了通報,可我還沒看到。我會去瞭解的。都說了些什麼?」

  說實在的,我並不清楚。胖子對「黑人的警察局」抱有成見,估計只是向海地當局通報我的到達,絕不會披露詳情的。

  「大概是告訴您坎布齊亞已逃往貴島,請求貴方盡力協助我。坎布齊亞是個危險人物。」

  上校搖搖頭,為難地說:

  「海地很大,光知道姓名有什麼用。」

  我剛要對他說出馬裡亞尼的名字,又謹慎地咽了回去。我還不清楚海地警察與壞蛋之間的關係如何呢。

  「他是科西嘉人,但出生在馬耳他……瓦萊塔,您知道……」

  「等一下……」

  上校按了一下電鈕,當即進來了一個奴性十足的軍人,向他彎腰曲背。上校下達指示後,他一言不發地隱沒不見了。我又一次看到,各國警方的工作方式千差萬別。此地流行的是一種唯唯諾諾的方式。我要不要向這位主人披露一切呢?是不是把馬耳他人的照片也給他看一下?

  短暫的沉默:上校把女秘書剛送來的信瀏覽一遍後,簽了名。女秘書的超短裙幾乎把肉桂色大腿裡的一切都暴露無遺了。剛才的衛兵又出現了:

  「登記卡片上沒有任何外國人叫這個名字。沒有此人。」他說。

  上校看著我,若有所思。

  「這正是我對您說過的,」他說,「至少您的材料是準確的吧?」

  「絕對準確。他一定是化名潛入此地的。」

  「很可能,」上校說,「也許他在北方的海地角同鄉那裡找到了藏身之處。那裡以前是法國人的城市,科西嘉人很多。」

  看他那副輕蔑的神情,可敬的普羅斯佩上校很不喜歡他們。他又說:

  「假如您希望我為你們出點力,那我必須得到具體的材料,例如照片。我很奇怪,您居然不帶材料就出來了。想辦法叫那邊把材料寄來吧。您住在旅館裡嗎?」

  「是的,上校。在奧洛夫松。」

  他出乎意料地吹了一下口哨。

  「天哪!」他叫起來,「看來這是辦案的需要嘍!住在奧洛夫松的可都是些要人哪。」

  上校突然對我重視起來。何必告訴他,我的房間小得像塊手帕,面朝著……小山丘!說到底,這與他無關。何況,他肯定比我知道得更清楚。不管怎麼說,如果馬耳他人沒藏在羅什·馬裡亞尼家裡,我是不會在這種蠻族國度裡乾等著的……瑪麗絲早就這樣對我說過。

  我又深情地想念起她來。在郵局分局長打來電話後,我們來到封丹路的那扇大門前,摟抱在一起,守候來「科西嘉」酒吧送掛號信的郵遞員。看到那身藍制服從約瑟夫的酒吧裡出來時,我們倆別提有多激動了。郵遞貝合上簽字簿,把圓珠筆夾在耳朵上。我們的心狂跳不已。他是退回了這封寫給多米尼克·坎布齊亞的信件呢,還是寫上了我所要的地址後改投出去了呢?

  他寫上了新地址!

  在分局長的辦公室裡,我看到了老拉埃蒂迪亞從薩爾坦寄出的信。約瑟夫·馬裡亞尼的地址和姓名被劃掉了。我看著信封上的新地址,簡直不敢相信:「海地佩蒂翁維爾伊博萊萊路羅什·馬裡亞尼先生轉。」我高興得幾乎流出眼淚來了!原來這個案件裡還有另一個馬裡亞尼。麻煩的是,他離這兒很遠,太遠了。

  「探長,我怎麼處理這封信?發出去嗎?」

  那位佩帶紅勳帶的預備役士官分局長當然毫不猜疑。不能讓多米尼克收到信產生疑心。

  「不必了,」我回答,「法官要把信存檔。我把信帶走。」

  反正法官不會在乎。問題在於,首先要摸清情況,隨後採取必要而利索的措施。於是,我向維歇納提出:

  「我們把情況通報給海地警方,讓他們把馬耳他人抓起來,然後由大使館提出引渡。」

  胖子原先的得意勁一下了消失了。他跳了起來:

  「你是瘋了怎麼的?必須親手、當場抓住坎布齊亞。」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博尼什。真氣人,你老是只憑自己的意思辦事!毛利女人國的天氣好極了,你會滿意的。什麼時候你有過這種度假?自從駐巴黎大使館專員住宅被竊後,美國人一直耿耿於懷,他們願意承擔一半出差費用。沒說的,你快去打點行李,然後飛吧!部長同意了。」

  自從有了部長這把尚方寶劍,胖子就濫用起來了。我老在想,他為什麼說到最後總要用官銜來壓人。不過,我總算出了一口氣。我終於讓他明白,塔希提島和海地島雖同屬熱帶,但決不是一回事;太子港不會有什麼毛利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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