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越洋大追捕 | 上頁 下頁
二〇


  勒杜太太驚恐不安地睜大了眼睛,不,真的,費魯齊先生從不會客。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沒見他帶進門。他是個安分、正派、慷慨的房客。勒杜太太不清楚他幹的是什麼職業,但他一定很有錢,這從他的生活排場上可以看出來。他怎麼會死了呢?在哪死的?

  「我一個人也不認識,局長先生。」

  「我是警長,」庫蒂奧爾糾正道,他嘴裡的煙頭不住地轉來轉去。「好吧。您作為證人和我們一起去搜查他的房間:這是法律。他住幾樓?」

  勒杜太太瞪大了雙眼:

  「四樓右邊,局長先生。可是,為什麼非要我去呢?」

  庫蒂奧爾聳聳肩,不予置答。他急於離開黴味濃重的破房間。勒杜太太把她級花晨衣的衣角重新束緊在粉紅色長睡衣外面。

  「可是,我沒有鑰匙……」

  「我有,」庫蒂奧爾回答,「在他口袋裡找到的。快點,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幹呢。」

  在房間裡的搜尋很快就結束了。只消半個鐘頭,庫蒂奧爾那警覺的眼睛就能掃遍最隱蔽的角落。書本都被逐頁翻過,連盥洗室的藥品箱都仔細地檢查過了。

  「您有碗櫥鑰匙嗎?」庫蒂奧爾問道。

  確實,櫻桃木碗櫥還沒被搜過。勒杜太太暗自慶倖。警察們在她房客屋裡沒找到什麼牽連人的東西。她早就料到了,她很討厭這個咬著煙頭老愛咕噥的矮個子。他為什麼提出這個問題?碗櫥裡只有餐具。他們還想在碗櫥裡找到些什麼呢?

  「我可沒有,局長先生,」她低聲抱怨道,「數盆子可不是我份內的事!」

  庫蒂奧爾從桌子抽屜裡找出一把螺絲刀。他將刀頭插進櫥門中縫,用力往外一撬。一陣斷裂聲以後,鎖舌脫出了鎖眼。櫥門撬開了。看見那琳琅滿目的陳列品,庫蒂奧爾欣喜萬分,而勒杜太大卻驚愕不已:櫥裡有兩支衝鋒槍,一頂蒙面風帽,一把自動手槍,一副手套,四塊假汽車牌照,三套假髮,還有兩個面具和一頂黑色羊毛風雨帽。

  女門房呆呆地看著警長把這一堆裝備擺到桌上。庫蒂奧爾小心地用一塊從抽屜裡找出來的抹布包住手,逐個端詳起每一樣東西。「這大概是為了不搞亂手印。」她心想。她咽了一口口水。這會兒,她想起來了……每次她來收拾房間時,費魯齊先生總是把碗櫥鎖得緊緊的。有一天,他還要她把盆碟放在碗槽裡,讓他自己放進櫥裡。碗櫥頂上是只畫框,他從不讓她撣灰。大概那後面也藏著傢伙吧?

  她瞥了一眼庫蒂奧爾,只見他蹲在地上,向各個角落察看。考慮停當後,勒杜太太覺得最好還是與他和解為好:誰知道事情會變得怎樣呢?

  「那畫框,」她用手指指櫥頂。

  「什麼,畫框?」庫蒂奧爾問道。他猛然轉過身,豎直了煙頭。

  「他不讓我碰那裡!」

  庫蒂奧爾疑慮地望了她一眼。他走近碗櫥,移開掛在牆上的那幅狩獵畫。一陣金屬響聲把勒杜太太嚇了一跳:一把鑰匙掉在地上。一張紙飄了起來,又落在櫥頂上。警長取過紙條。看著看著,他的臉上露出了喜色。看完後,他仔細地藏進自己的皮夾裡。隨後,他皺著眉頭,拿起鑰匙:

  「這是什麼,嗯?」他問道。

  勒杜太太幾乎要昏倒了。「這,」是費魯齊的地下室鑰匙。確切地說是她的,是費魯齊搬來後借去的。地下室裡盡是些廢銅爛鐵,他為什麼要把鑰匙藏到畫框背後呢?奇怪!一連串的新發現搞得她精疲力竭。

  「哦,」她歎了一口氣,「這是我地下室的鑰匙。他要我把地下室借給他……」

  「好吧,」庫蒂奧爾大聲說,「我要告訴您一件事,親愛的太太。我剛才找到的紙條、畫框後面的鑰匙,還有您偶然借給費魯齊的地下室,這一切都告訴我,您知道不少事情,嗯?我們要看一下您的地下室,還有您的房間。然後,您多穿點衣服。我要把您帶走。」

  一切都發生在前一天晚上。從科西嘉疲乏、失望而歸後,庫蒂奧爾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了。是昂裡奧打來的。他那勃艮第口音在舊聽筒裡嗡嗡直響。這電話機已老掉牙了,總署物資處只好通過加固焊接觸點來將就應付,等待日後調撥和賒購新電話機時再更換。

  「老夥計,你回來啦?」

  庫蒂奧爾揚起眉毛,望了一眼掛在窗口上方的六邊形小圓鐘。已經8點了。

  「什麼事啊,嗯?」

  「我要和你聊聊。過來談一會吧。」

  庫蒂奧爾披上風衣,默默走下司法警察總署那著名的樓梯,在二樓連接上訴法院副樓的門前停了下來。門關著。他低聲抱怨著,又往下走去,穿過凱德索爾費佛停滿了車輛、即將大修的院子,從少年犯法庭過道來到法院長廊。他徑直來到法院頂樓的司法鑒定處門口。昂裡奧就在那裡等著他。

  「什麼事,阿道夫?」庫蒂奧爾緩過氣來,問道。「這麼著急嗎,嗯?」

  昂裡奧笑了笑,算是回答。奧諾雷氣得差點把煙頭掉了。

  顯微鏡行家身材瘦小,他翻起一隻眼皮觀察同事的情緒,然後示意庫蒂奧爾跟他來。走進一間當作實驗室的頂樓小屋後,昂裡奧自顧自地爬上一隻螺旋高凳,轉動著,沉思了一會。庫蒂奧爾開始覺得,這位靈感大師演的戲太長了點。

  昂裡奧終於開了腔;

  「那天,我對你說過,我找到了兩個腳印。你還記得嗎?」

  「不錯。怎麼呢?」

  「還有兩隻彈殼和一顆子彈?」

  警長歎了一口氣。昂裡奧不該向他一點一滴地列舉那些勞而無功的行動……他勉強點點頭表示確認。

  「那好,」昂裡奧接下去說,「這兩隻彈殼是一個殺手射出的,此人在你去科西嘉時又幹掉了圖森·費魯齊。他們沒有告訴你嗎?」

  庫蒂奧爾頓了幾秒鐘,才說:

  「他們跟我說起過。」

  他凝視著童年夥伴。起皺的長臉,頭上出現了一縷灰發,一對濃眉向外挑出尖尖的眉梢。

  「結論呢?」他發問道。

  「很簡單。殺死格拉尼烏茨、多麗絲·梅和費魯齊的是同一把手槍。看來槍上裝有消音器。我是從三個基本方面來考慮的:煙暈、灼印和火藥都說明槍口高得很近。」

  「結論呢?」庫蒂奧爾有點惱怒地又問了一遍,「這麼說,馬耳他人接連殺了三個人,嗯?」

  昂裡奧當即否認:

  我說的是同一件武器,不是同一個兇手!要知道,有兩個人去了奧弗涅人家。如果說一個腳印的尺寸與坎布齊亞很近似,那另一個腳印就不是普通尺碼了。35碼尺寸的腳並不多見,對不對?」

  昂裡奧從螺旋高凳上跳下來。他走近卡片櫃,打開術門,取出一張寫滿字的卡片:

  「……小尺碼的腳印並不多。那傢伙用了火焰切割器,開的是標緻牌轎車,其餘就不清楚了。我能從露草裡測出輪胎的間距,精度可達幾毫米,還有排氣消音器中排出的石棉粉屑。只消讓你手下的情報員走一趟,就能知道誰符合這三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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