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越洋大追捕 | 上頁 下頁
一六


  我的心裡捉摸不定。怎樣才能在這些相同打扮的人群中發現目標呢?只有胖子才想得出讓我陷入這種陷阱裡去。

  我已經擠到了很前面,發現紅衣贖罪者的身材很像馬耳他人!我幾乎要相信這種巧合了,想像大贖罪者就是馬耳他人。這似乎有點過分,即使馬耳他人是個宗教狂,他也不會這麼幹。紅衣贖罪者赤著腳向前走去,右踝拖著一條沉重的鎖鏈。我能看到的就是他那雙腳。看腳也是一種鑒別正身的獨特方法,但不太可信。我仿佛是在向羅布蘭傳送有關腳部特徵的信息。儘管眼下是很莊嚴的時刻,可一想到司法鑒定處竟然與腳的特徵打交道,我還是忍俊不禁地想笑出聲來。檢查手印,這還差不多,因為這是由來已久的方法。只有美國聯邦調查局才會去費心測量人體各部分的尺寸和細節特徵。在法國,就和在意大利一樣,事情幹得越少越好。看來,我應該勸胖子把那些條文革新一下,這不會有壞處的。

  白衣贖罪者扶著十字架的立柱,跟在紅衣大贖罪者的後面。他彎腰曲背,走得很慢,雙手幾乎要碰到地上。一身潔白的長袍和風帽在燭光映照下閃閃發光。從他的姿態上,我無法判斷看出他的身材是否和馬耳他人一樣。不過他看起來也很高大。後面是教士,修道士和不戴帽子、穿著白衣、披著紅斗篷的合唱隊。他們手裡的大蠟燭搖曳著火焰。這裡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現。他們裸著臉向前走去。他們中沒有馬耳他人。不過,我還想看看殿后的八個黑衣贖罪者。他們的身材沒有一個像多米尼克·坎布齊亞;馬耳他人一半是英國人血統,他的身材也證明了這一點!

  四個黑衣修士扛著一口棺材。綴滿百合花的白色裹屍布上,躺上一尊木雕耶穌像。另外幾個人舉著一頂遮護耶穌像的華蓋。

  我匯入了繞行教堂的瞻禮隊伍。人流擁進一條小路。沒找到馬耳他人。我只好觀賞起照耀著建築物的燭光夜景來。這時,一個聲音傳入我的耳朵:

  「喂!好一個教士,你在這兒幹什麼,嗯?」

  這巴黎頑童似的玩笑令我措手不及。我嚇了一跳,趕緊擺出莊重的樣子。我皺起眉頭,憤怒地轉過頭去,準備用高貴的方式來訓斥這個無禮的傢伙。誰知,我驚愕地看到了一張再也熟悉不過的臉:沒錯,這個頭戴黑帽、身穿灰衣、慢慢從薩爾坦的一條偏僻小路走來的矮個子,正是庫蒂奧爾警長。

  他,刑警大隊警長也到此地來追捕馬耳他人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出現是令人鼓舞的。不過,他的出現又使我十分沮喪:既然巴黎警察局也來了,這說明坎布齊亞也許就在附近。可我單獨一人,怎能和這些對手們競爭呢?他們想必已經作好了充分的準備。

  「你呢?」

  我無法隱匿自己的驚奇。庫蒂奧爾微微一笑,回答說: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老兄。不必裝扮成什麼神甫了。就在昨天晚上,馬耳他人又在樊塞納森林露面了。他在那裡幹掉了一個小夥子。科西嘉人氏族之間的仇殺可不是鬧著玩的,嗯?」

  9

  卡爾迪奈街上生意興隆的夜總會門口,出現了吉諾·托利和他那輛青蘋色的卡迪萊克牌轎車。此刻他正躊躇滿志地體會著當老闆的樂趣。三十年代外省人趨之若鶩的「兩姊妹」旅館,已在幾個月裡改建成巴黎最具風月繁華的青樓會館之一。尋花問柳的男男女女在這裡幽會聚歡,醉生夢死,淫蕩作愛:他們中有放蕩不羈的丈夫和水性楊花的妻子,勳章綬帶的爵爺和嬌嗲嫵媚的女秘書,政客党棍和尋找闊佬的末流影星。

  吉諾·托利以生意人的精明幹練,統率著他的幽會俱樂部。他在色情領域堪稱行家裡手。位於地下的舊廚房被改建成色情電影放映室。由一架漆成黑色的電梯通達的兩層樓面上,每間客房彼此可以相通,房間的牆壁乃至天花板上都鑲上了鏡子。在需要提供服務或收錢時,英俊的夥計阿波隆就會出現。他會根據客人要求推開拉門,把幾個單間變成一個寬敞的嬉戲大廳。站在壁龕的不鍍水銀的鏡子後面,愛偷看猥褻場面的色棍可以一睹他人的色情百態。他只消付一筆附加費就能如願以償。這筆錢自然又大大擴充了房產主化名匿藏起來的財富。

  吉諾也曾經歷過艱難困苦。因此,他對於秩序極為珍視。作為一個有見識的企業主,他不想妨害現存社會。他為阿波隆安裝了一架羅萊福雷克斯照相機,可以從各個角度攝下那些身份可疑的男男女女。事後,他把底片交給風化警察特別大隊或情報局。作為報答,他的行當得到了警方的有效保護。「禮拜堂」從未列入過受檢夜總會的名單。

  「禮拜堂」……這金字招牌鐫刻在大門右側的綠色大理石上。本區居民對這扇門再瞭解不過了。每天夜晚時分,周身精光鋥亮的美國客車和意大利平頭賽車不約而同地排成兩列停在門前。這並不妨礙交通。夜幕降臨後,此地只有狗群在陰溝洞裡覓食。

  如果十九世紀末的大資產者看見他們領地的下場時,准會從墳墓裡鑽出來:暴發的蒙蘇平原不再羡慕王家的聖德尼街了。只有金錢才能突出懸殊。夏采爾街、普羅尼街、亨利一羅什福爾街上,幽會場館比比皆是。在那裡,為了嚴守情場隱私,必須付出最高的代價。

  吉諾·托利左手提著一隻黑皮公文箱,鑽出卡迪萊克轎車。這只箱子幾乎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就像他那身黑灰色的三件式西裝一樣。他把保險鑰匙插入銅鎖眼裡。這是在自己家門口。不需要通報姓名,也不用讓人從警眼裡辨認自己。

  每天午夜,按照不變的慣例,吉諾帶著那張莊重的、近乎嚴謹的臉,前來檢查夜總會的活動及現金出入帳目。鋪著紫紅色天鵝絨地毯的暗梯把他引向四層頂樓。他就在這裡佈置了一間豪華的色情業總經理辦公室。阿波隆在這裡向他彙報情況,並報上應交給出資人保爾·格拉尼烏茨即煤炭商的那份營業進款和附加費的準確金額。

  這位夜總會大亨是靠一筆5000萬法郎的債務來經營前「兩姊妹」旅館這塊地盤的。煤炭商保爾曾多次要求還債。詭詐的吉諾立即付清了利息,卻逐月拖延到期的應付本款。吉諾想用提供尋歡作樂、在裡茨飯店或克裡翁飯店請客吃飯換來清靜,但很快就被不時的爭吵代替了。一個勒令還錢,另一個則以名譽報復相威脅。每捱過一天,吉諾都盼望著這高利貸盤剝者在縱欲中因心肌梗塞而一命嗚呼。可是,奧弗涅人的心臟就和中央高原的火山一樣結實,吉諾·托利只好找來圖森·費魯齊,讓他幫忙了結此事。奇怪的是,今晚從他那兒一點消息都沒有。

  「先生,有兩位客人要見您……」

  托利很不喜歡這種措辭。這使他不快地回想起廣播劇《有位警官要找您》中的那些警察。他曾偶然收聽過幾個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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