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一千與千萬 | 上頁 下頁
一九


  「那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關係。」

  他把杯子放下,那雙灰色的眼睛熱切地望著我們。

  「弗洛伊德先生,維也納有沒有遺囑登記處?」

  「遺囑登記處?怎麼,當然有。」

  「那麼,我希望你明天上午抽一些時間去那兒,查一查馮·萊恩斯多夫男爵的產業現在由誰掌管。」

  「我十點鐘還要去看一位病人,」醫生不由抗議道。但福爾摩斯冷冷一笑,舉起一隻手。

  「難道你不相信嗎?現在不是一個人,而是千百萬人的生命在受到威脅。」

  「好吧。我照你的吩咐去作。那麼你去作什麼呢?」

  「在華生大夫的幫助之下,我要去尋找敵人鎧甲上的一道裂痕,」福爾摩斯說著,把煙斗中的煙灰磕掉。「據你看,我們的委託人明天能出門嗎?」

  「出門?走多遠?」

  「哦,只在城裡。我想讓她去見一個人。」

  弗洛伊德考慮了一會兒:「我覺得這沒什麼不可以,」他猶豫地說。「她看上去身體很健康,只是精神狀態不好,還有就是營養不良引起的虛弱。」

  「好極了!」福爾摩斯站起身,打個呵欠,一面用手背輕輕拍著背。「我們今天的時間夠長了,恐怕以後還要幹得更長,所以我想,該去休息了。」

  說著,他鞠個躬,離開了房間。

  「從這一切他究竟看出什麼了?」我好奇地問。

  「我一無所知。」弗洛伊德歎息道。「無論如何,該睡覺了。」

  我也感到筋疲力盡,但是當我的身體紋絲不動躺在床上的時候,我的頭腦仍在久久地飛速旋轉著,試圖解開這個謎。一場歐洲大戰!千百萬人的生命!我曾多少次為我朋友那種奇異的才能而驚愕,但從未見他以如此之少的根據作出如此之多的推論。而且,天哪,假如這一切最後竟被證實,又會是一番什麼情景呢?

  第二天早晨,我們三人在出門之前一道匆匆吃了早餐。福爾摩斯胃口大開,這表明他的健康已經恢復。弗洛伊德嚴肅地吃著,但他沉默寡言和憂慮不安。他和我一樣度過了一個不寧靜的夜晚。

  我們走到門口正準備分手,郵差送來一份電報,是給歇洛克·福爾摩斯的。他撕開封套急切地讀著,隨後什麼也沒說,就把電報塞進口袋,向郵差擺擺手,示意不拍回電。

  「我們的不變,」他說著向弗洛伊德微微鞠個躬,對我們倆好奇的目光不予理睬。醫生滿臉不悅地走了,福爾摩斯向我轉過身,「現在,華生,我們也走吧。」

  我們坐上出租馬車徑直向醫院駛去,在那裡他們見了弗洛伊德的親筆字條,便把病人交到我們手上。她的體力明顯恢復了,順從地跟著我們出來,邁進停在大門外的馬車。福爾摩斯事先已將我們的目的地寫在襯衫袖口上,我們開始穿過城市去完成一項神秘的使命。關於這項使命,當我詢問時他只說:「時機快到了,華生,別著急。」

  「你估計弗洛伊德醫生會在登記處發現什麼?」我問。

  「他會發現我已經瞭解的東西。」

  他轉過臉向委託人溫和地笑笑,但她直瞪瞪地望著前面。

  馬車越過多瑙運河,進入一片居民區。我們在瓦倫斯泰因大街停了一下,然後駛進一條寬寬的車道,這條車道通向一幢有點陰森的房子,房前有一個精心修整的花園。一輛馬車停在門前的停車處,就在我們攙扶著委託人下車時,房子的大門開了,走出一位中等身材、腰板筆直的男人。雖然他身穿普通大衣和便服,但姿態卻使人感到他不僅是個軍人,而且受過最嚴格的普魯士軍隊的訓練。

  他向我們,或者不如說向我攙扶的女子鞠了個躬,文雅地脫帽致意,然後鑽進馬車,馬車隨即啟動了。

  福爾摩斯凝望著遠去的馬車,皺著眉頭。

  「你見沒見過那個人,華生?」

  「見過,但怎麼也想不起在哪兒見的。福爾摩斯,這是誰的房子?」

  他微笑著按按門鈴。

  「這是馮·菜恩斯多夫男爵在維也納的府邪,」他答道。

  「福爾摩斯,這太荒唐了!」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怎麼呢?」他輕輕掙脫胳膊,「男爵這會兒不在。」

  「可萬一他回來呢!你不知道那會給她帶來什麼後果,」我暗暗指了指那個沉默不語的同伴。「你應該事先和醫生——」

  「親愛的華生,」他心平氣和地打斷我的話,「你的感情是可以理解的。然而,現在時間就是一切,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必須逼迫對手攤牌。無論如何,她看到這房子時並沒有任何反應。誰知道事情會怎麼樣呢?如果她能有所反應,說不定正好就此痊癒呢。」

  他的話音剛落,寬大的房門打開了。一個表情冷漠的穿號衣的管家問我們有何貴幹。福爾摩斯把名片遞過去。這人毫無表情地接過名片,把我們三個引進一問拱頂的前廳,然後退了下去。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到旁邊那間寬敞的長方形門廳,既華麗又陰森,象房子的外表一樣。地板是橡木的,牆上掛著壁毯,裝飾著中世紀的兵器,還有鑲著鍍金畫框的油畫。

  「你見過比這更可怕的地方嗎?」福爾摩斯在我身邊悄悄說道,「瞧瞧天花板吧!」

  「福爾摩斯,我真要對你的作法提出抗議了。至少應該告訴我即將發生的事。在這場可怕的戰爭中敵人是誰?」

  「恐怕我也一無所知,」他無精打采地答道,一面仍舊用不贊成的目光望著頭頂上那些洛可可式木雕。

  「那麼,你究竟根據什麼說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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