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一千與千萬 | 上頁 下頁


  需要實際一些的證明,我端著一盞燈悄悄下樓,走進診室,檢查百葉窗。當然它們是關著的,而且上了插銷。是誰關的?是福爾摩斯還是我?他來過嗎?

  這個念頭更加荒唐,我咒駡著自己。

  當然,他來過。

  福爾摩斯和我用過的酒杯仍舊放在那兒。

  我立刻叫了一輛馬車,奔向貝克街。

  不一會兒我便來到熟悉的221號B,我們的房東赫德森太太看到是我,高興得不得了。

  「噢,你可來啦!」她沒寒暄,便驚喜地叫起來,把我拉進門。

  「怎麼——?」我剛開口,她便把手指放在唇上,擔心地向樓上望望,但是福爾摩斯的耳朵特別靈,我們的聲音已經被他聽到了。

  「赫德森太太,那位先生是不是莫裡亞蒂教授,」尖銳的聲音從樓上傳下來。

  「您瞧,華生大夫,」女房東憂鬱地小聲對我說,「他把自己關在屋裡,不願吃飯,成天關著百葉窗——半夜偷偷溜出去,那時我早已鎖了門,女傭人也睡下了——」

  「我上去看看他,」我說著走上舊樓梯,一個多麼高尚的心靈在這裡崩潰瓦解了!

  「誰?」當我敲門之後福爾摩斯在裡面問道:「莫裡亞蒂,是你嗎?」

  「我是華生,」我答道,他終於把門打開一道縫,向我窺視著。

  「別忙。」他用腳頂住門。「你也許是化裝的。你證明你是華生。」

  「怎麼證明呢?」我傷心地說。

  他想了想,突然問:「我把煙葉存放在哪兒?」

  「放在那只波斯拖鞋的鞋頭裡。」這個回答極其準確。

  「那麼我收到的信件呢?」

  「用大折刀釘在壁爐的面飾上。」

  「對不起,華生,」他恢復了往常的微笑,「我不能不防一手,他們什麼都幹得出來。」

  「教授那夥人?」

  「正是。」

  他把我帶進房間,一切還是老樣子——但是玻璃窗和百葉窗都關上,上了插銷,而且百葉窗似乎換過了,它們是嶄新的,好象是鐵制的。

  福爾摩斯坐在壁爐邊的椅子上,把茶杯遞給我。他身穿浴衣(鼠灰色那件),伸過手來的時候胳膊裸露著。

  上面佈滿密密麻麻的針眼,簡直象個戰場。

  一小時後我離開貝克街——出來時他仍象進去時那樣戒備森嚴。

  不料福爾摩斯的精神崩潰給我的打擊尚未過去,又碰到另一件令人不快的意外,我剛進門,女僕便說有位先生等著見我。

  她不安地說:「但那位先生一定要見你本人。我不願得罪他,就讓他進來在門診室等候。」

  這實在太過分了,我越想越惱火,正要責備她,只見她怯生生端上一個託盤。

  「這是他的名片,先生。」

  我將有字的一面翻過來,一陣寒戰,全身的血液都快凍成了冰,名片上寫著「莫裡亞蒂教授」。

  § 二 「刺血針」

  我呆呆地盯著那張名片,打開門,他立即站起來。看樣子他六十多歲,身材矮小,有些靦腆,手裡捏著帽子。他象個修道士:那雙藍色的近視眼成天盯著古舊的羊皮紙,探索其中的奧秘。他的聲調平穩,有些急切,「我有非常緊急的事情,我要見您本人。」

  「請告訴我是什麼事情,」我的語氣緩和了些。

  「我來找你,」這回語調突然變得堅定、果斷了,「是因為從你寫的文章得知你是福爾摩斯先生最親密的朋友。」

  「是的,」我冷冰冰的答道,決心保持警惕,不被他那副和善的外表蒙蔽。

  「我拿不准該怎樣說,」他又開始擺弄著手裡的帽子,「不過,福爾摩斯先生正在——嗯,迫害我,這大概是最確切的字眼了。」

  「迫害你?」我不禁脫口而出。

  「是的,他夜裡站在我家外面,不過不是每天夜裡,而是一星期幾次。他跟蹤我!有時一連幾天緊盯著不放,他好象並不在乎我知不知道。」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哦,他還給我寄信。找到校長那兒。」

  「校長?什麼校長?」

  「羅伊洛特學校的普賴斯一瓊斯校長,我在那所學校擔任數學教員。校長把我叫去,要我對福爾摩斯先生的話作出解釋。」

  「你是怎麼說的?」

  「我說我無法作出解釋,」莫裡亞蒂在椅子上扭動一下,「華生大夫,您的朋友認定我是個——是個犯罪集團的頭目,而且是那種最惡毒的頭目,」說著,他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現在,先生,我問您:說心裡話,您從我身上看得出一絲一毫這類人的影子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可是該怎麼辦呢?」這個矮小的人憂愁在說。

  我想得出神,一句話沒說。

  「大夫,我非常不願意使他感到為難,」他憂愁地繼續說道,「但我再也想不出任何辦法了。如果不能制止這種——迫害,除了找律師之外我還有什麼辦法呢?」

  「沒那個必要,」我立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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