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特徵:無 | 上頁 下頁
一九


  布呂克爾覺得事情不妙。史雷恩路盡是人,汽車堵塞了,他只能徒步走去。他碰到其他報紙的一些同事,有新聞攝影師、有手裡拿著錄音機的人,大多數人圍在房子四周,進進出出如穿梭一般,就像這不是住家,而是飯館。門敞開著,布呂克爾走進客廳,有兩個攝影師用鎂光燈把房間照得雪亮,不停地拍著照。歌得斯密德夫婦窘迫地坐在沙發上,滿臉通紅,人家讓他們怎麼樣他們就怎麼樣,頭向這兒擺,向那兒擺,手裡拿著蕾娜特的一張大照片。當他們認出布呂克爾時,便向他投來求助的目光。布呂克爾忙向他們走去。

  「這場面你們覺得舒服嗎?」

  「不。」歌得斯密德先生說,「可是這也許會有幫助呢!」

  「只會幫助那些想借此發財的傢伙。」

  「那我怎麼辦?」

  「把他們攆出去。」

  「我哪能這麼做?他們都那麼友好。」

  「您就說你們受不了了,累了。」

  「您幫我們說吧。」歌得斯密德太太說著站了起來。她把蕾娜特的照片放在桌子上,走進了廚房。攝影師們叫她回來,房間裡越來越鬧騰。布呂克爾把叫嚷者們推出門去。他的同事們沖著他說了些不好聽的話,說他妒忌別人搶走飯碗。他不屑與之爭辯,只是警告他們別破壞公民家庭的安寧。

  房子裡終於安靜下來了。外面街上還有一些攝影師在等待。布呂克爾不去管他們。

  「沒有想到我的文章會給你們家引來風波。我不是故意的,請你們原諒。」

  「您還要寫什麼嗎?」歌得斯密德先生問。

  「不。我是說,暫時不寫了。我打算坐飛機去蘇格蘭,」布呂克爾說,「您把你們女兒的一切事都講給我聽。把關於她的數字和日期都告訴我。我必須對她知道得像您一樣多,歌得斯密德先生。我將自薦是她的親戚,我想去瞭解一下,人們為找到她在幹些什麼。」

  「您要幫我們去找蕾娜特?」

  布呂克爾沒有回答。他該怎麼解釋他的打算呢?他當然願意為尋找這位姑娘出力。但是歌得斯密德先生過高地估計了他。他既未受過刑事破案的訓練,又不是一個敢於深入虎穴與一夥匪徒周旋的孤膽英雄。

  歌得斯密德先生錯誤地理解了布呂克爾的沉默。他以為這是謙虛。

  「你聽見嗎,媽媽,布呂克爾先生將飛往蘇格蘭。」他朝廚房裡喊,「他要去幫我們找蕾娜特。」

  布呂克爾沒有予以否定。他沒有理由使這兩位老人失望,再說他也無法解釋他到底有什麼打算,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留了很長時間,聽兩位做父母的敘述姑娘的生活經歷。他心中漸漸產生一種親切感,感到蕾娜特就像他一位住在國外的妹妹。將近黃昏時分,他才離開了史雷恩路這幢房子,帶著一些照片、字跡、一盤錄音帶和一些個人用品。他將汽車開入車庫,步行回家去。在一個書報亭他買了各種各樣的晚報,那上面都登著歌得斯密德一家的照片,並配有感人的評論文章。它們都避開問題的實質不談。這本是意料之中的。用的主要詞匯無非是震動、悲痛、難受、同情之類;蕾娜特最近的成績單,一張她在參加去年學生游泳比賽時拍的穿游泳衣的照片,還有從她最後一篇作文中抽出來的關於博愛義務的句子,這一切都被用來喚醒人們對她的同情。

  布呂克爾收拾行裝時算得很仔細,因為他只打算帶一個旅行背包。他打了個電話訂好一張前往愛丁堡的機票,把辭職書扔進郵筒,然後回家躺到床上。直到睡著前他還在想這個問題:到達愛丁堡後應該先做什麼事。他睡得很香。還做了個夢,夢見一個狹窄的由白色和藍色構成基本色調的房間著了火,他用一個花瓶澆水滅火。醒來後。他煮了很濃的咖啡,打開收音機收聽新聞。收音機裡說找到了一點有關蕾娜特的線索,還說這條線索似乎引向愛丁堡更北面的某處。此外,警察在一輛被竊的汽車中找到了姑娘的護照和大衣,但是一切都還捉摸不定,有待核實。播音員說:《商報》的一篇文章在全國掀起了一股圍繞著蕾娜特·歌得斯密德的狂熱浪潮,政府向人民保證,一定為找尋蕾娜特竭盡全力。

  關掉收音機,布呂克爾離開了住宅。他坐上一輛出租汽車向機場馳去。他不再買報紙。那些圍繞著人道的叫喊聲、喧囂聲已經叫他煩透了,人人聲稱要保衛它,可是一旦不好辦或者要花錢,誰也不會去採取任何行動。

  麥克波遜是單獨去的維克。曼松接到通知,匹埃爾先生將在幾小時內到達愛丁堡。他,曼松得去迎接這位法國同事,並開始與他合作。

  曼松一肚子火。他詛咒自己太多嘴,向丹尼斯男爵暗示有一條線索從愛丁堡延伸出去。現在可好,丹尼斯男爵提醒他不得改口。他決定以某種方法使法國同事把他的估計始終當成具體的線索,直到他真的找到某個突破口。

  匹埃爾乘坐上午的班機到達。他在警察局交驗了介紹信,聽曼松作了第一次情況介紹。曼松用的完全是公事公辦的口氣,毫無熱情。匹埃爾馬上感覺到,他在這裡是不受歡迎的,而巳愛丁堡這邊對羅蓮·德·弗雷斯卡的下落知道的遠不像預想的那麼多。匹埃爾對長篇大論沒有興趣,他只想仔細聽取曼松稱為與羅蓮有關的線索,並縝密地加以推敲。但到此為止,實際上,只有引向蕾娜特的跡象,就連這也只是一種假設。

  「我帶來了羅蓮小姐最近的一些照片。」匹埃爾說著把照片像撲克牌一樣攤在桌子上。

  「有意思。」曼松嘟囔著用眼睛掃了一下。

  他愣住了。他抽出三張照片,仔細地觀察了一番。一張是羅蓮在倫敦那個常是群眾集會的特拉法加廣場上,另一張是羅蓮同一群長髮男青年在倫敦的戲劇和娛樂中心——匹卡笛利廣場上,第三張照的是牛津的一座架在塞姆斯河支流上的木橋,背景是馬格達蘭學院的塔尖,羅蓮身邊靠著一個年輕人,他側面對著照相機。

  「這些照片是什麼時候的?」曼松問。

  「幾星期前照的。」匹埃爾回答。

  「您是否知道這些男人是誰,還有橋上的這位?」

  「不知道,也許是羅蓮的同學。她在牛津讀過幾年書。只要一有機會她就上這兒來。」匹埃爾說。

  「我想把照片拿去放大,當然要先征得您的同意,把它們寄給我們在牛津的人。或許我們能得知這些男人是誰。」

  「會有用嗎?」

  「一切都會有用。」曼松沒好氣地回答。

  「如果有了具體線索,最好不要糾纏細節。您說呢?」匹埃爾友好地說。

  曼松看了看其他照片,這些都是在法國拍的,引不起他的興趣;

  「也許這些男人中有一個是我們破案的關鍵。」他似乎是漫不經心地說,「我們別給人造成一種錯覺:似乎我們錯過了什麼機會。」

  「非常正確。」匹埃爾情緒很高,「我們吃飯去,好嗎?」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