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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看門人點著一支香煙,把煙吐出去,咳嗽著,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話,並不拿開粘在下唇上的香煙。這時已有三輛汽車停在橫木前,按著喇叭,閃著遠光燈。老頭兒站起來,喘著氣走向頭一輛車的車門旁,用一個手電照了照證件就放他過去了。他在做這一切時不慌不忙,只有在交還證件時,嘴裡會咕嚕一句什麼。

  汽車一輛輛疾馳而去,輪胎沿著路的曲線擦過。老頭兒回到板凳旁,坐了下來。

  他把煙頭吐在瀝青路面上,搔著腦袋。

  「8月17日,8月17日。」他嘟噥著,「那是在8月17日嗎?沒錯,那是8月17日。那一群醉鬼,對,對,那是在8月17日。一個女的醉得像攤泥,都快從前座上滑下來了。那個坐在她後面的女的像個上了發條的玩具鐘,臉紅彤彤的。大概是她職業的特點吧,……叫什麼來著……迷糊對不對?」

  「什麼職業?」麥克波遜問。

  「空中小姐。」老頭兒做了個不屑一顧的手勢,「都是一路貨色。做夢都想找個機長。結果得到的是什麼呢?一個私生子。」

  「別的是些什麼人?」現在輪到曼松發問了,他向老頭兒靠近了些。

  「三個男人。」他回答說,「三個年輕的男人。他們身上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特別的只是他們的女伴。」

  「他們沒有醉嗎?」

  「開車的那個肯定沒有,他開得挺穩的。」

  「前面那個姑娘肯定醉了嗎?您有把握?」

  「您不想想,有誰在下午睡大覺?還有從開著的車窗口傳出來的味道,好像是一種最新流行的什麼甜酒。那玩意兒一般人看一眼大概都會頭暈。肯定不是正牌的威士忌。」

  「謝謝您,」麥克波遜說,「您真的幫了不小的忙。告訴我,您的值班時間什麼時候到頭?現在已經是半夜了,一您在這橫本前還要坐多久?」

  老頭兒站起來,伸了伸胳膊。

  「我是個老年人。」他說,「沒多少覺。要是我想睡覺,在這裡就可以睡。這活夠兩個人加班幹的了,工錢給得可沒有那麼多。要是我不想幹,或者幹不了了,現在已經有那麼幾個人等著哩。只要我還行……不管怎麼說,總是老老實實賺來的錢。」

  「不光是老老實實。」曼松說著把一整盒煙放在板凳上。

  「也許我們明天還會再來一次。」麥克波遜朝老頭兒伸出手去,「為您祝飛行天氣不好。」

  「這有什麼用,先生。那樣所有的人都坐在餐一廳裡濫飲……事情只會更糟。」

  「晚安。」

  橫木懸起了,曼松坐著麥克波遜的車回城去。

  「可憐的老頭。」曼松說。

  「您已經很久沒見過這種人了嗎?在我們這裡可多的是。」

  「那些花花公子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卻不知道拿著錢幹什麼好——盡幹壞事。」

  「謝天謝地還有別的類型的人,」麥克波遜說,「要不然,我就不得不對這世界絕望了。」

  「我們的職業就是同歪種打交道。每回抓到這麼一個傢伙,又沒有任何法律依據可以讓我們強迫他去找個有出息的工作幹。我不想教訓人,可是要能強迫這種人去幹正當的活我倒很願意。比如說,要是我在哪一天逮住一個車開得太快的傢伙,教訓他一頓,您瞧吧,第二天他的爸爸先生就來插手了。那老頭兒還會順便提到,他時間不多,要趕到下院去參加辯論,要不就是得趕到某伯爵那兒去喝茶……這個該死的世界!」

  他們離城市近了,路上偶爾有汽車行駛一這個季節街上這麼靜真有點離奇。麥克波遜慢慢開著,他把窗搖下來,風吹著很舒服。

  「您最後那句話我完全贊同。」他說。

  曼松向麥克波遜轉過頭去,默默注視了他一會兒。

  「羅蓮·德·弗雷斯卡在哪兒呢?」他突然問。

  「可能跟蕾娜特·歌得斯密德在一個地方。」麥克波遜回答。

  「那個喝醉酒的姑娘是誰?您認為我們真的沒摸錯線索嗎?」曼松表示懷疑。

  「老實說,我覺得案情進展得太順利了。但我們還有一個機會。一切取決於機場那個瘦高個兒明天早晨能告訴我們什麼新聞了。誰是那個喝醉的姑娘呢?如果線索正確,那不是蕾娜特就是羅蓮。」

  「那個空中小姐呢?」

  「是個誘餌。」

  「我們或許能打聽出來,現在機場是否有位小姐在休假或者生病。」

  「可以去打聽。不過沒什麼用。」

  「為什麼?」

  「她們可以隨便找個裁縫做一套制服,曼松。我想這是很可能的。」

  「嗯。」曼松應了一聲,又坐正了。他向街上看去。汽車正駛在公路上,在司各脫紀念碑旁的高處向左拐。穿過女王花園,停在旅館門前。曼松每次到愛丁堡來都喜歡住在這裡。

  「明天見,麥克波遜。謝謝了!」他打著呵欠,歎著氣鑽出了汽車。

  「我8點來接您。」麥克波遜說,「我帶我的偵探科諾利來。讓他在機場附近檢查一下。」

  「實際上您已經取得了很大的進展。」曼松毫無妒意地說。

  「您也一樣。我們是同舟共濟嘛!」麥克波遜沖著他身後叫。

  曼松本已離車幾步,又走了回來。他彎下身對著開了一半的窗子。

  「我不相信。我們不在同一條舟裡。您以為這裡為我的人花的錢,當然,這是應該花的。可是您認為為您的蕾娜特也會花費那麼多嗎?絕對不會的,麥克波遜,那姑娘只是個可憐蟲。」

  他轉過身去,疲倦地走上旅館前的幾級臺階。麥克波遜看著他的背影,他沒有馬上開車,腦子裡什麼都沒想,只是坐在方向盤後。過了一會兒,他才啟動了車,開回家去。指示板上的鐘告訴他為什麼他會覺得困。時間是一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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