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神秘房客 | 上頁 下頁
二二


  「我又不是先知。」她回答。「但是有一點我不介意告訴你,在他們倆老去之前,黛絲就會對喬感到厭倦。記住我說的!」

  班丁若有所思地說:「或許更糟,喬為人可靠,而且有三十二先令的週薪。不過,不曉得老姨婆對這樁事有沒有意見?我不認為她會捨得讓黛絲離開,除非她自己死了。」

  「我不會讓她干預這件事。」班丁太太說。「給我幾百萬的黃金我也不答應!」

  班丁疑惑地看著她,這會兒她說話的口氣又與剛剛不一樣了,完全不像剛才一心一意要送走黛絲的樣子。突然,她說:「如果吃晚飯的時候,她仍然覺得很難過,你就趁我出去拿東西的時候對她說:『離別會讓感情增長』——就說到這裡,她會聽你的話,相信她心裡會好過許多。」

  「事實上,沒有理由叫喬·千德勒不去看她。」班丁猶豫地說。

  「當然有理由。」班丁太太回答,帶著狡黠的微笑。「而且有充分的理由。如果黛絲讓姨媽知道她的任何秘密,那就太笨了。雖然我跟她只有一面之緣,但是我曉得瑪格麗特是哪一種人。她想等到老姨婆不需要黛絲後,自己將她留在身邊;現在,如果知道她身旁有了一個年輕小夥子,她會很不高興。」

  她看了時鐘一眼,這座漂亮的小時鐘是她最後一位雇主的朋友送她的結婚禮物,在他們陷於困境的那段日子,曾經神秘失蹤了一陣子,但就在史勞斯先生抵達後三四天,它又神秘地出現了。

  「我該出去拍這封回復的電報了。」她匆忙地說,這與她過去幾天的作風絕然不同,「事情就這麼解決了,多說無益。等這孩子再回到樓上,我們可以談得更多。」

  這會兒她的口氣倒未顯露不善,班丁疑惑地看著她。愛倫很少稱黛絲「這孩子」——其實,他只記得愛倫這樣稱呼過一次,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當時他們倆正一起談論著未來,她認真地說:「班丁,我答應盡最大的力量好好對待這孩子。」

  然而,愛倫沒什麼機會履行諾言。

  「如果史勞斯先生搖鈴,我該做什麼?」班丁緊張兮兮地問。

  自從房客搬來此地,愛倫還是第一次在上午外出。

  她猶豫了一下。為了要儘快解決黛絲的問題,她把史勞斯先生給忘了,說來奇怪,她內心覺得很坦然。

  「噢,這樣吧!你只要上樓敲門,就說我出去拍個電報馬上回來,就可以了。他是相當講理的。」

  說完,她走回房間,戴上帽子,穿上厚夾克,外頭很冷,而且似乎是愈來愈冷了。

  她站在那兒扣手套——如果不穿戴整齊,她是不肯出門的,突然,班丁湊近她:「親一下。」

  她抬起了臉龐。

  她一踏出大門,獨自走在潮濕不平的人行道上,史勞斯先生就因房東太太暫時遺忘了他而進行了報復。

  過去兩天,房客顯得比往常奇怪,不像他自己,卻更像十天前雙屍案發生前的樣子。前天晚上,當黛絲正起勁地敘述千德勒帶他們去博物館的種種時,班丁太太聽見史勞斯先生在樓上不斷來回走動的聲音。稍後,她送上晚餐,從門外她聽見他大聲地朗讀著一篇可怕的文章,內容敘述著復仇帶來的快感。

  班丁太太過於專注自己的思想,想著房客怪異的性格,以至於沒看著路,突然撞上了一名年輕女子。

  她生氣地停下來,對方向她道個歉,接著,她又陷入沉思中。

  黛絲能離開幾天比較好,如此可減輕史勞斯先生所帶來的困擾。愛倫對於自己對黛絲說話過於嚴苛感到歉疚。不過話說回來,這麼做的結果不是挺好的嗎?昨晚她幾乎沒睡,整夜清醒側耳傾聽,聽了半天,卻是什麼聲音也沒聽到——沒有什麼比這工作更累人的了。

  屋子裡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史勞斯先生早已鑽入暖暖的被窩裡,而且沒有翻身的聲音,因為他的床就在班丁太太床的上方,有什麼動靜,她可以聽得一清二楚。但在長達數小時的黑暗中,班丁太太只聽到黛絲輕微均勻的呼吸聲。

  接著,她轉移心思,決心不再去想史勞斯先生的事。

  說也奇怪,復仇者最近停手了。喬昨晚才說過,這下子他又得全力自行摸索調查了。她總覺得復仇者好像是眩目強光中的一團黑影,沒有固定具體的型式,有時看起來像某樣東西,有時又像別的。

  現在她已經走到街角,轉個彎直走就到郵局了。但她並沒有直接左拐,反而停了下來。

  突然,她心頭掠過一陣可怕的自責與對自己的憎惡。身為一個女人,她居然渴望聽到昨晚又發生一件謀殺案的消息,這種期望簡直太可怕了。

  但這卻是一個令人羞愧的事實——整個早餐時間,她都豎著耳朵,希望能聽到外面報童告知另一項恐怖新聞的叫賣聲,即使是在隨後討論瑪格麗特姨媽的電報時,她的期待也還未消失。然而,她是那麼地虛偽,當班丁對昨晚一夜無事表示驚訝——還並不是失望時——她竟然責備了他。

  現在,她又想到了喬·千德勒。說也奇怪,她以前居然很怕他,現在卻一點也沒有這種感覺了。他喜歡上碧眼、玫瑰紅頰的小黛絲,不知道將來會有什麼結果呢!

  想起去年夏天,當她發現兩人的愛苗開始滋長的時候,班丁太太簡直無法容忍。一想到黛絲又要來了,她就很不舒服,因為喬有事沒事就會來造訪,頗令人心煩。但現在呢?不管這是關係到喬·千德勒的什麼事,她都變得很能容忍與寬待。

  為何有這種轉變?她滿心不解。

  幾天不見黛絲,應該不會對喬造成太大的傷害吧?這樣,他就會常常想念黛絲。不是說「小別勝新婚」嗎?短暫的分離會增進感情吧!她的感觸頗深,當年和班丁在一起時,也曾因工作的關係而分隔兩地約有三個月之久,這反而促使她做了最後的決定。她已經習慣了班丁,覺得身旁不能少了他,而且也會為他吃醋,但這些她並沒讓班丁知道。

  當然,喬也不能置工作於不顧。不過,他不像小說中的偵探一樣無所不知,能看清一切、預知一切;話說回來,這卻是一件好事。

  為什麼是好事?舉個小例子,喬對於他們的新房客從未表現出半絲好奇心。

  她的思路又回到現實。現在得趕快行動,否則班丁會擔心她怎麼了。

  她走進郵局,將電報遞給年輕的女職員,一句話也沒添。瑪格麗特是個很明快的女人,很善於處理他人的事情,她甚至連「我會趕來與你共享下午茶——黛絲上。」這樣的句子都事先寫好了。

  事情解決了,感覺真舒服。如果在未來兩三天中,發生什麼可怕的事,至少黛絲不在這裡,不會有什麼危險。

  現在,她走上了街道,內心數著復仇者謀殺案的件數——九件吧?或許十件。這人應該報復夠了吧?如果報紙上那個投稿的人沒說錯,他應該是住在西區,而且是個沉默、看不出什麼毛病的紳士。到底要犯多少罪行他才肯罷休?

  她加快了腳步,免得在她回家之前房客就搖鈴叫人;班丁沒辦法應付他的,尤其在史勞斯先生心情不對的時候。班丁太太打開了大門的鎖進了屋子,一顆心因害怕、恐懼而幾乎停止。起居室傳來一些聲音,她聽不出那是什麼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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