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神秘房客 | 上頁 下頁
二〇


  黛絲清了清喉嚨,接著念下去:「親愛的先生:我有個冗長的見解。『復仇者』為自己取這個名字很顯然是想要成名。他很可能將路易斯·史蒂文生的小說《吉柯醫生與海德》中,那個具有善惡雙重人格的英雄的特質溶入他自己的人格中。

  就我的觀點,犯罪者應該是個性格安靜,外表頗為體面的紳士,住在倫敦的西區,曾經有過悲劇式的生活。他可能有個酗酒的妻子,由她寡母或姐妹照顧。人們可能注意到他最近變得憂鬱而好沉思,但他每天仍和過去一樣規律地生活,每天沉溺於一些無傷大雅的嗜好。每到濃霧籠罩的夜晚,萬籟俱寂,大約一兩點左右,他就會悄悄地溜出屋外,進行謀殺犯罪。選中了受害人之後,他便以《聖經》中的猶大般虛偽的君子風度靠近受害人,著手犯案後又悄悄潛回屋內。洗完澡,吃了早點後,他會顯得很愉快,再度成為人們眼中的好兒子、好兄弟。或是親友敬愛的紳士。現在,警方正在各個現場搜尋,想找出公認是典型精神異常者犯罪的證據。

  我提出這套理論有其存在價值,但我承認,對於警方將搜尋的範圍只限定在案發現場地區一事,我深感驚訝。我確信根據各種公開的資料顯示——別忘了,新聞界從來沒有獲得充分的資料——復仇者應該是在西區,而非在倫敦東區。誠摯的……」

  黛絲猶疑了一下,很吃力地念了他的署名:「『加—伯黎—奧』——」

  「多麼滑稽的名字!」班丁疑惑地說。

  喬這時插嘴說:「這是一個法國偵探小說家的名字,他寫過不少好作品。」

  「這麼說,這位偵探小說家是來這裡研究我們的犯罪事件囉?」班丁問。

  「噢,不,寫這封信的人只是為了好玩而簽上這個名字罷了。」喬自信十足地說。

  「真是封愚蠢的信。」班丁太太插嘴進來說:「沒想到這麼知名的報紙會刊登這些垃圾。」

  「真是不可思議!復仇者竟然可能是位紳士!」

  黛絲驚歎,聲音充滿敬畏。

  「這些話可能有些道理,」她父親若有所思地說,「總之,這人一定是躲在什麼地方,此時此刻,正躲在某處。」

  「當然,他是在某處。」班丁太太語帶嘲諷。

  這時她聽見樓上史勞斯先生走動的聲音。

  「我該為房客弄晚餐了。」她又匆忙地說:「我不認為這個人住在西區。有人說,他是個水手,這還比較有可能。反正,這個話題已經令我厭煩了,談點別的吧,不要三句話離不開復仇者。」

  「我想喬今晚要對我們說什麼新消息吧!喬,有什麼新鮮事嗎?」班丁愉快地問。

  「爸爸,你聽,」黛絲打斷他的話,「『警方考慮使用警犬。』」

  「警犬?」班丁太太重複著,聲音中帶著恐懼。「為什麼要用警犬?這個主意真可怕!」

  班丁看著她,微微一驚。

  「這個主意不錯呀!如果在倫敦行得通的話。只是倫敦有這麼多肉店和屠宰場,這行得通嗎?」

  黛絲又繼續念著,聽得她的繼母膽戰心驚,而她年輕的聲音中卻似乎充滿了興奮、雀躍與滿足。

  「聽聽下面這段敘述,」她說:「『有個人在布萊本附近的森林中犯下一起謀殺案,警方找來警犬協助追蹤,多虧這動物特殊的本能,此案已偵破,兇手已處絞刑。』」

  「你看,有誰會想到這種事情?」班丁語帶欣賞地說,「報紙上偶而也可以提供有用的線索。」

  但是年輕的千德勒卻搖搖頭。

  「警犬沒什麼用,一點兒用也沒有!各種建議這幾天來多得數不清,警方要是—一採納這些意見.工作就做不完了。」

  他說完歎了口氣,開始感到疲累。如果能一直待在這舒適的屋內聽黛絲·班丁小姐讀報,而不用在寒冷,多霧的夜晚外出,那該多好啊!

  喬·千德勒很快就對新工作感到厭倦。工作上有太多的不愉快,在他住的地方或每天習慣用餐的小飯館,四周的人都拿警察的懶散無力來嘲笑他。不但如此,一位他平時頗為尊崇的朋友,他相當能言善道,最近參加了在維多利亞公園的示威活動,發表了激烈的演說,不僅攻擊警察總署,同時將矛頭指向內政部。

  然而黛絲小姐似乎念得很有成就感,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又有另一種想法,爸爸,」她叫道,「你聽這封信:『有個個人的見解,那就是:赦免共犯。親愛的先生,過去這幾天,我一些較聰明的朋友認為,復仇者——不論他是誰,一定有些人認識他。不管他是如何的行蹤不定,如何地漂泊無常——』」

  念到這裡,黛絲停頓了一下。

  「漂泊無常是什麼意思?」說著她看了看四周的聽眾,又接下去念:「『不管他的習性如何地漂泊無常,他必然有固定的居所,總會有人認識他,知道這秘密的人之所以秘而不宣,可能是正期待一筆獎賞,也可能是生怕遭受知情不報、藏匿罪犯的刑罰。所以我建議內政部寬待檢舉的人,也惟有如此才能將這惡徒繩之以法。除非逮住現行犯,否則在英國法律這樣重視犯罪證據的制度下,想查個水落石出恐怕是難上加難!』」

  喬向前湊近了點:「這封信頗值一聽。」

  這時候,他幾乎要碰到黛絲了,尤其當她轉過那張漂亮的臉孔以便能將他的話聽清楚時。喬不自覺露出了微笑。

  「是嗎?千德勒先生,」她質疑著。

  「你還記得那樁鐵軌謀殺案嗎?罪犯在犯下刑案後,跑到他母親認識的一個女人那兒躺避了一陣子,但是那女人最後還是前棄了他,還得到了一大筆獎金呢!」

  班丁訓誡式地緩緩說道:「我不會為了獎金就背棄一個人。」

  「你會這樣做的,班丁先生,」千德勒肯定地說,「這是人之常情,也是好國民應盡的義務,你只不過是盡了義務,而得到自己該得的東西罷了。」

  「為了獎金而背棄人和告密這種行為沒有兩樣,」班丁還是頑固地說,「沒有人願意被當做告密者。但你不一樣,」他趕忙補充:「你的工作就是逮捕犯錯的人,如果有人會跑到你那兒躲藏,簡直是自投羅網,笨到了極點!」

  說著他自己笑了,黛絲俏皮地插話:「如果是我犯了錯,可能就會跑去求助千德勒先生喲!」

  喬也笑了,且大聲地說:「噢,你不用擔心我會檢舉你,黛絲小姐。」

  這時候,班丁太太突然生氣、不耐而且似乎痛苦地大歎了一聲,同時低頭屈身坐了下來,把大家嚇了一跳。

  「愛倫,怎麼了?不舒服嗎?」班丁急著問。

  「突然身體半邊覺得刺痛,」這可憐的女人沉重地回答道,「現在已經好了,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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