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美妙的幽會 | 上頁 下頁
七七


  小心翼翼地走,他本身就不情願。照他的心思,恨不得翻身躺在雪地裡。坡度突然變得大起來。在麻痹鬆懈的一刹那,他終於失去重心跌倒了。他儘管失魂落魄地滾下去好幾米,但只是手上碰破了一點皮,奇怪的是竟然沒有受傷。他躺在雪地裡,仰望著天空抽煙,朝雪地裡這麼一躺,仿佛得到了天下。然而這種感覺只是暫時的,他又凍得發抖。

  當他受不住凍支起身於來的時候,突然傳來哨子聲。哨子聲是從下面傳來的。一聲接一聲,這無論如何都有點奇怪。他側耳細聽,那聲音好像越來越近,不一會兒看見兩個人影在樹隙裡一晃。他以為他們離得比較遠,誰知霎時就到了跟前。他們蹚著雪,以驚人的速度走過來,不斷吹著哨子。

  由於他們的出現,山裡突然變得令人生厭了。他們發現了崔基鳳,招手叫他下去,但崔基鳳依舊呆呆地站著,直到他們上來。誰知他們是身穿制服的警官。他們終於來到佳基鳳站立的地方,對他大為光火。

  「叫你下山來,你為什麼不下山來?你是昏了頭存心找死?現在是什麼時候一個人進山!就算你凍死了沒關係,我們還得被追究責任哩!你沒看見禁止進山的牌子?」

  「……」

  崔基鳳無話可說。只有連連鞠躬道歉的份兒,說連累他們擔心受苦,十分對不起。在跟著警察下山的路上,他聽說報告警察他獨自上山的人是那兩個大學生。下得山來,那兩個大學生正坐在小店裡喝酒,發現他以後哈哈大笑起來。

  「已經上山去過了?了不起!來喝一杯酒吧!」

  崔基鳳連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就走過去了。由於太冷,他非常想望熱炕頭。

  當他從鋪上爬起來的時候,吃中飯的時間已經過了。他餓著肚子又睡覺。也許是炕頭很熱,他覺得簡直是上了大堂。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胳膊腿生疼生疼。

  他洗過臉,吃旅館裡做的晚飯。一面聽著風聲,一面看著山上的積雪。儘管沒有什麼像樣的肴撰,但味道好得出奇。

  雪下得不大。吃罷晚飯,他熄了燈,又在黑暗裡躺下。夜黑沉沉的,沒有一點星光,黑得咫尺莫辨。

  旅館裡的客人好像就只有他一個。兩個大學生可能走了,到別的旅館去了。由於是寒冷的冬天,不大有客人到遙遠的山中旅館來。

  他有一種跟躺在大城市的黑暗裡的不同的感覺。聲音不同,氣味不同,連寂寞的感覺也跟城市裡的大不一樣。

  由於白天睡夠了,夜冉深也睡不著。他輾轉反側想著妙花,心裡難過。當他覺得妙花可能還活著在什麼地方時,更加難以入睡。妙花的呼號似乎正夾著晃動著窗戶的風聲傳來。這是請求救援的呼號,她在哪兒喊我呢?那聲音若斷若續,延綿不絕。他簡直要瘋了一樣。

  他難過了一陣,猛地睜開眼睛,突然感到刮來一陣冷風,精神為之一振。

  只聽見房門嘎吱一聲響,門開了。他從打開的門縫裡看見一個黑影。門一點一點越開越大,崔基鳳嚇得喘不過氣來。為了不發出呼吸聲,他特地張大嘴巴呼氣,然後吸氣。分明是有人想同人這個房間。是誰,抱著什麼目的想進屋呢?莫非是強盜?

  出於防禦本能,他在房裡地板上摸索。手指尖酋先碰到了水壺,但是歪扭的水壺好像是不能用來防身的。他又趕快摸了一摸,手裡沒有抓到可以當武器的東西。

  黑影擠進了房間。崔基鳳心想:「他是不是要殺我?」同時想起了火車上的小紙條:「自殺吧,否則……」「我沒有自殺,所以他鑽進房來要殺我。要是他曉得我醒著,可能會立即撲過來。不能動!我也動彈不了。渾身好像被凍住了,連呼吸也不順暢,而且身體好像被繩子一道一道捆著。」

  黑影完全進入房問,有一陣站著沒有動,好像是在觀察他的動靜。等到證實他睡熟了,也許就會撲上來。一直跟到這兒來要殺他,真可謂堅韌不拔。殺他這樣的人幹什麼呢?殺了他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黑影終於移動了,向崔基鳳床邊逼近。走到附近,又停住不動,站了好一會兒。崔基鳳躺在那裡,把眼睛張開一條縫看著闖入者。那個人個頭很大。那傢伙還沒有動手,崔基鳳就好像要窒息、而死了。等待是非常痛苦的,為什麼站著不動呢?為什麼不趕快撲過來呢?

  突然他聽見了喘息聲,是闖入者的歎息聲。為什麼在這種時候要歎氣呢?是不是看見他死到臨頭還不知道,睡得死死的,覺得寒心。

  他的手觸到了什麼東西,便悄悄地握住,是只啤酒瓶。是吃晚飯的時候喝酒的酒瓶,裡面還有半瓶酒。

  黑影子又歎了一口氣,突然彎下上半身。與此同時,崔基鳳揮起酒瓶大喊一聲:「誰!」隨著嘭的一聲響,酒瓶破了。

  「啊!」對方受到突然襲擊,慘叫一聲倒在地上。但是馬上就翻身打滾,溜了出去。崔基鳳追出去大聲喊叫。黑影跌跌撞撞消失在黑暗中。老闆聽見喊聲開了燈,走到外面來。

  「什麼事?」老闆害怕地問道。

  「有,有一個,到我房裡……」

  崔基鳳手裡拿著破酒瓶,索索直抖。老闆打開房間裡的燈,走到崔基鳳身邊。崔基鳳盯著黑影消失的方向。

  「逃走了嗎?」

  「逃到那兒去了,」崔基鳳用剩下的半截酒瓶指指對面。

  「你用瓶於砸他了嗎?」

  「用這個砸了他一下。大概是砸在頭上或者臉上,他慘叫了一聲。這一下砸得酒瓶都破了,他大概受了傷。你們旅館裡有強盜嗎?」

  「哦,不。這種事情是頭一次發生。你丟了東西嗎?」

  「沒有丟東西。他一靠近我。我就首先對他發動進攻。」

  「差一點出事!」老闆好像覺得是萬幸,放心地歎了一回氣說。

  房裡亂七八糟,地上盡是玻璃片。老闆進房把玻璃片掃掉以後,崔基鳳才進房間。

  地上掉了一頂黑色運動帽運動帽的前面貼了一隻白色的K字。這頂運動帽在大田車站看見過,崔基鳳不禁精神一振。在大田車站月臺上吃麵條的時候在對面看著我的那個男人,對,就是他!想到這裡,崔基鳳覺得那人肯定是從漢城跟蹤過來的。他想到殺人者的手竟然伸到此地,不禁渾身發僵!

  他身上直淌冷汁。由此可知,他心裡有多麼害怕。首先進攻似乎救了他一條命。事後,他才對自己的機敏行動感到滿意。他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勇氣和力量。

  他揀起運動帽,仔細看了看裡面。這是一頂不容易買到的高級帽子,旁邊印著幾個小小的金字:「K地區俱樂部。」

  然而,他突然擔心起挨了瓶子的對方來了。這樣打人,他還是平生第一次,尤其是用啤酒瓶砸腦袋。那人就是不死,也可能要成殘廢。

  「要不要報告警察?」老闆看著他的臉色問道。

  旅館方面一般是不情願喊警察的。崔基鳳也不願跟警察打交道。

  「又沒有丟東西,算了吧!」

  到大亮還有三四個鐘頭。崔基鳳在房裡開著燈等待天明。由於是冬大,夜晚特別長。

  兇犯嚇破了膽,大概不會再第二次出現了。但是,崔基鳳不想把房裡的燈熄掉,而且躺在床上也無法入睡,

  他失魂落魄地坐著抽煙,不時怯生生地看一看房門和窗戶。

  他這樣睜著眼睛熬了一夜,天一亮就到外面去,轉著圈子看了看旅館的周圍。旅館的後面是樹林,由於沒有圍牆,可以直接走到樹林裡去。旅館前面是一個陡坡。稍微朝下面走幾步就是溪穀。溪谷上方新建了一座橋,橋的那邊是用柏油鋪的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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