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美妙的幽會 | 上頁 下頁
七六


  「即使如此,我們也要登智利山。我們想在冬無橫穿智利山,已經準備了一年。如果到這兒來了卻不能實現願望,太不像話。請問華嚴寺到老姑壇要幾個鐘頭?」

  兩個年青人非常自信。崔基鳳心想他們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他們好像是大學生。男老闆無可奈何地看了看他們,也許是覺得不行,走出去坐在椅於上。

  恰巧肉湯來了,崔基鳳拿起勺子開始喝起來。熱的東西一下肚,冷的感覺好像緩解了。

  「你們說要橫穿智利山。從什麼地方開始到什麼地方為止?」

  「從華嚴寺,經老姑壇到天王峰。」

  「從華嚴寺到天王峰?你知道這一段距離是多少?至少兩百里。兩百里,你們要在雪地裡走兩百里?」

  「唔,知道。我們知道雪積得很厚,非常冷。不過,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去。」

  崔基鳳很羡慕他們。但另一方面也覺得他們是不是太冒險了。不是專家,背著沉重的行李在積雪的高山上接連幾天強行軍,幾乎等於是去找死。

  「瞧,你們以為這是一兩天的路程嗎?秋大沒有雪還得走三天。雪積得這麼厚,要多花一倍的時間。我看你們不像是專門登山的人,有把握在山匕呆一個星期嗎?山上冷得厲害,一般是零下二三十度。」

  男老闆拼命阻止他們,越是這樣,學生們越是信心十足。他們問怎麼才能避開警察進山。老闆被他們纏得沒法子,一方面告訴他們路,一方面懇切地勸他們千萬不要去。

  崔基鳳突然衝動起來,想跟那兩個學生一起去。他明知道這是愚蠢的舉動,卻產生了一種想跟愚蠢挑戰的強烈的念頭。其實,他並無任何一樣橫穿智利山的裝備。睡袋、糧食都沒有,尤其是沒有橫穿智利山的強壯體魄。這樣的他提出要去橫穿智利山,等於是表示要去凍死。他趕忙喝完肉湯,注意著學生的行動。

  學生們喝完湯以後,又跟男老闆談了一陣,才背起背囊朝外走。崔基鳳也跟著他們悄悄朝外走。

  外面停著一輛空車。崔基鳳看見大學生們乘上出租車,便朝那兒走去:「如果是到華嚴寺,讓我搭一下車吧!」

  學生們看見崔基鳳的打扮,以為他和自己一樣也是來登山的,便同意他搭車。

  「去登山嗎?」

  車一開動,坐在後邊位子上的小夥子就提出了問題。崔基鳳回答他們說自己也是去登山的。

  「準備到哪兒為止?」

  崔基鳳說計劃爬到老姑壇。他們很高興,說是多了一個同伴太好了。這次輪到崔基鳳開口說話了:「剛才在小飯店裡聽說你們要橫穿智利山,是真的嗎?」

  「對。打算這樣。」小夥子們像約好了似的信心十足地說。

  「不危險嗎?」

  他們吃吃地笑,弄得崔基鳳手足無措。

  「實際上我們沒有把握。不過,既然決定要去,就得去。去不了,就回來!」

  崔基鳳心想他們想得倒便當。去不了就回來,想得多輕巧呀!

  「你們剛才在小飯店裡不是說非要橫穿不可嗎?」

  「對,話是這麼說的。老闆太膽小,好像有點看不起我們,才說一定要去的。我看我們連老姑壇也到不了。」

  崔基鳳好像上當受騙一樣,心裡很不高興。他所期待的東西似乎一下子垮了,懶得再開口。

  「去不了,就躺在暖和和的房裡喝酒唄!」一個小夥子說。

  他們好像情緒挺好地放聲大笑。

  崔基鳳把視線轉向窗外。到現在為止,天還沒有亮。

  「大叔是從漢城來嗎?」

  「唔,是從漢城來的。」

  「一個人走路不寂寞嗎?」

  他們好像有點奇怪似的,看著他的後腦勺。崔基鳳不禁搔搔腦袋。

  「並不太寂寞。」

  「看來你好像喜歡孤獨是嗎?」

  「不是。你們說要橫穿智利山,我寄予很大的希望。」

  學生們好像不懂崔基鳳話的意思,等待著他的下文。

  「你們如果橫穿,我想跟你們一塊去。你們說不去了,我大失望了。」

  他們好像吃不准他的心思,彼此對看了一眼。

  「你去,我們也去。」

  這可說得不太像話。把決定權交給一個彼此連名字也不知道的陌生人,實在說不過去。

  「你們去,我也去。」

  「你說的跟我們說的一樣,那我們就一塊去得了唄!」

  他們電許是覺得好笑,吃吃地笑個不停,好像完全沒有責任感。

  在車燈照射下顯露出來的道路整個被雪覆蓋著,白花花的,閃閃發光。汽車開得飛快,都有點危險。到達寺廟門前的時候,黑暗才在某種程度上開始消散。

  也許因為是清晨的緣故,寺廟入口和小飯店老闆說的不同,這裡沒有任何人看守。

  學生走在前頭,崔基鳳稍微落在後面一些跟著他們。他們走得挺快,崔基鳳跟得很吃力。

  這兩個人是所謂第一流的著名大學的學生,都是專攻法學的。崔基鳳問他們的職業,他們說在稀裡糊塗地做生意。他們也反過來盤問崔基鳳做什麼生意,他也說稀裡糊塗地賣酒。聽見這話,他們吃吃地笑,而且開始用好像是蔑視他的諷刺口吻說話。似乎在第一流的大學上學這一點使他們產生了先民意識。而他們也正是圃於這種意識,說話的口氣變成放肆挖苦的腔調。

  「你怎麼這麼不會走路?這樣還想橫穿智利山?最後可不要叫我們背你。」

  他們遠遠地走在前面直笑。

  越走雪越深。起先沒到小腿,現在沒到膝蓋。不僅道路難以辨認,而且風還刮得挺猛。

  不到一個小時,位置顛倒了,學生們歪歪倒倒給他讓路。走了一陣,回頭一看,他們不見了。他坐在石頭上等他們出現。但是左等右等也不見他們的影子。

  「哦!」

  他大聲呼喚學生。在看不見的地方傳來兩個學生的聲音:「你一個人去吧!」

  「寫好遺書去吧!」

  兩個人各說了一句。

  「傻小子!」

  他喘了一口氣,看著前面。眼前全是雪。積著雪的山擋在前面,好像爬來爬去也沒有盡頭的山聳立在眼前。他看了看剛才走過的路,然後又朝上爬。

  上面有個山場,使他多少得到一些安慰。不管怎麼樣,只要爬上去似乎就可以擺脫危險了。他不想回去變成學生們的笑料。他決定在走的過程中想一想不幸事件。

  「兇犯現在正盯著我的脖子,也許我是最後的目標。在火車上差一點兒變成屍體。兇犯為什麼在火車上不殺掉我,還要留個紙條在我身上?」他氣喘喘地再也邁不開步了,於是抱著松樹喘了口氣。樹枝上的積雪被風刮得飄起來,撲簌簌地朝下掉。兇犯為什麼不殺死我?是不是兇犯認為我會自動結束生命?如果他是這樣想的,那真是愚蠢無比。」

  只要一停下腳步站下來,身體好像霎時就凍住了,但是只要動一動,臉上又馬上冒汗。

  樹枝上的積雪像是棉朵扯破後放上去的。只要風一吹,雪就一團一團地朝下掉,打在肩膀上和頭上。

  道路埋在雪裡看不見了。他認為沒有樹木的空蕩蕩的地方應該是路,便估摸著朝前走。但是越走越慢,每逢邁動腳步的時候,就感到兩腿好像有千斤重。動作逐漸遲緩,體溫開始急劇下降。儘管他竭力要抵禦寒冷,但是還是牙齒捉對廝打,毫無辦法。他看見自己身體發抖的身影,不禁感到卑陋和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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