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美妙的幽會 | 上頁 下頁
二一


  那是無法形容的微妙的笑。仔細看去,那笑不能看作是笑,帶有一點好像是哭的味道。他不願意再看下去,把頭扭到一邊。然後把頭靠在膝蓋上,閉上眼睛。

  他霎時坐著睡著了,而且做了一個夢。

  他呆在某個婦產科醫院裡。產婦的呻吟和悲鳴混在一起從分娩室裡傳出來。他一會兒坐在椅子上,一會兒站起來,焦急地等待妻子生產。由於等了很久,他疲憊不堪,坐在椅子上打了個盹,這時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嬰兒的哭聲,很響亮的嬰兒啼哭聲。

  他大喊一聲:「就是這個孩子!」霍地站起來了。門開了,護士抱著孩子走出來,說:「是個兒子。」他以充滿喜悅的眼神看了看渾身是血的小孩,心裡在喊:「我的兒呀!」就在這時嬰兒睜開了眼睛。

  他大吃一驚,後退了一步。孩子霎時變大了,變成了一個跟鴨子一模一樣的青年。那小夥子沖著他嘻嘻直笑。他發狠了:「你不是我兒子。」

  這時,他聽見有人敲門,睜開了眼睛,吃驚地站了起來。敲門聲又響了,他才發覺自己是在旅館的房間裡。

  「進來。」他用開朗得連自己都吃驚的口氣說。

  門開了,舞女走了進來。她站在明亮的燈光下,跟在夜總會昏暗的照明燈底下看見的那個女人完全兩樣。如果說有哪一點相像,那就是翹鼻子一煽一煽的,好像在笑。

  燈光能使人的樣子發生這麼大的變化,這一點使他大為吃驚。她脂粉抹得很厚,好像帶了一隻假面具。抹這麼多的脂粉,也許是為了要掩蓋臉上的皺紋。她顯得年紀蠻大了,使人感到她很醜。

  「快來,別站著,坐下。」

  但是她沒有坐下,搖搖晃晃的依舊站在那裡,好像醉得挺厲害。藍西裝的下擺很潮濕,也許是酒倒翻在上面了。她耷拉著人造眼睫毛說道:「再給我兩萬元……」

  她好像妻子向丈夫要錢似的,一點不含糊。崔基鳳被她弄得不知所措。

  「明天我得回家去,母親病危。」

  她突然變成了哭腔,接著轉身面壁站住,開始抽噎起來了。

  崔基鳳慌了。

  「知道了,知道了,坐呀!」

  舞女揩著眼淚坐在鋪上。臉上的脂粉抹掉了,顯得更醜。

  「母親病危,是得去看看。」

  「我一次也沒能回去過。」

  她哭得很傷心。

  「是呀,來,這個拿著。」

  崔基鳳加了一萬元,給她三萬元。舞女瞟了一眼錢,霍地睜大了眼睛,快活地說:「謝謝。」

  崔基鳳看見舞女臉上霎時顯出了滿足的微笑,也跟著笑了。

  舞女走到他身邊,想跟他親嘴,散發出一股酒味。崔基鳳悄悄地把頭轉到一邊,舞女更加貼近他。

  「您是從哪兒來的?」

  「漢城。」

  「一個人,沒有朋友?」

  「唔……」

  「那麼,是一個人來玩的?」

  「對。」他回答說,好像是在談別人的事情。

  「真怪,悶起來怎麼一個人出來玩?」

  「習慣了,就行了。」

  「你是幹什麼的?」

  「目前失業。」

  「你這個失業者,錢倒不少嘛!」

  「我並沒有錢。」

  他忍不住了。儘管他後悔喊她,但已經晚了。

  「啊,困!」

  舞女用手遮著嘴,打了個大呵欠。

  「不睡覺嗎?咱們現在睡吧!」

  「喝酒!」

  「還要喝?」

  「買點啤酒來。」

  他掏出一張一萬元的鈔票交給舞女。舞女歡天喜地地跑了出去,買了一大瓶啤酒回來。於是他們開始喝起酒來。儘管肚子裡像要炸,崔基鳳還是咕嚕咕嚕地喝。他想一直喝到天亮,那女的也很能喝。

  「乾脆再買點酒來放著。」

  「這點行了。」

  「我叫你再買一點來嘛!」

  舞女接過錢又出去買酒。不一會兒她又嘻嘻哈哈地進來把酒瓶放下。

  「今夜喝它個痛快!」

  舞女露出了大腿,接著唱起歌來,和她的長相不一樣,唱的歌倒很動聽。崔基鳳眯著眼睛看著她唱歌的樣子,興致勃勃,便也跟著她唱起來。

  當他們唱了十來首的時候,電話鈴響了起來。這是服務員打來的電話,說是別的客人提抗議,叫他們安靜點。於是他們停止唱歌,又去喝酒。

  「玉子,你的願望是什麼?」崔基鳳囁嚅著說。

  「嫁人。我想出嫁,想得要命。」她閃著淚花說道。

  「可憐的人啊!」

  「大哥,你的願望是什麼?」

  「我沒有願望。」

  在他的眼裡舞女的形象逐步變得模糊起來。醜陋的樣子消失了,不存在了。相反,對她產生了一股憐憫之情。

  「啊,熱!」

  舞女突然開始脫衣服。她站起來脫,跌倒了兩三次才全部脫光。

  「啊,舒服。大哥你也脫吧!」

  她毫無顧忌地在他面前坐下。

  崔基鳳木然看著她的身體,相當的胖。兩個大奶子沉重地垂著。肚皮上的肉凸出來打了兩三層皺折。奶頭像幹葡萄一樣烏黑,下腹部有著明顯的手術痕跡。如果跟妙花相比較,她的身體已經走了樣,簡直不能算是身體。皮膚沒有一點滋潤氣,已經失去彈力。然而奇怪的是,他卻從她的身上感覺到一種溫馨的安定感。因而他自言自語地說:「這是人的肉體呀!」

  「剛才你說什麼?」

  「沒有什麼。」

  「是說我像只豬?」

  舞女晃著兩隻奶子,向他撲過來。他一仰身躺到鋪上,任她為所欲為。

  舞女粗野地扒掉他的衣裳,然後去刺激他,摟住他。他大聲喊道:「不行!」

  「哼,真新鮮!快來呀,再不來,我就要強姦你了。」

  「我說不行嘛!」

  話雖這麼說,但那女的一拖,他也就趁勢把身子壓到那女的身上去了。

  崔基鳳頭疼得厲害,忍不住睜開了眼睛。他的後腦勺簡直要炸了,一刺一刺的。之所以會頭痛,大概是因為飲酒過量的緣故。看見那麼多的酒瓶攤在房裡,不由得張大了嘴巴。他怎麼也不相信昨天晚上自己和舞女一起喝了那麼多的酒,而且還能清醒過來。對這一點,他覺得非常稀奇。現在嘴裡還是一股酒味。

  他爬起來坐著,低頭看了看正在打鼾睡覺的舞女。舞女嘴巴大張著,上身幾乎全部露在外面。他依稀記得跟那女的鬼混了一通。我跟這個女人發生了肉體關係嗎?不,不會的。他不知不覺地晃了晃身子。不會的!然而,模模糊糊的做愛場面開始清晰地浮上腦海。他心裡難過得直想嘔。是對自己作嘔,覺得自己仿佛掉進了深淵。他滿心悔恨,胸脯好像被撕裂了一樣。妙花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晃動,想起了新婚之夜她在飯店裡獨守空房,簡直要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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