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迷離之花 | 上頁 下頁
六〇


  「項青與母親周怡的關係,一直維持著冷淡而客氣的距離。由於項青與項伯遠關係很深,所以深知項伯遠與周怡之間的夫妻關係早已名存實亡。周怡在外有情人,這個情人正是項青所在的利基公司總經理歐陽嚴,很可能項青早已得知了母親的這個秘密。所以,歐陽嚴成為項青預謀中一個重要關節,也許項青出於對父親尊嚴的維護,對歐陽嚴有很深的怨恨之情,也許純粹只是為了將整個環節銜接起來,而將歐陽嚴的生命當作一個工具。

  「三月三日是星期五,項伯遠在家,下午項青也在家。項青知道星期五是母親周怡與歐陽嚴固定約會的日子,晚上周怡一定會去歐陽嚴家過夜。項青很熟悉項伯遠所服藥物的特性,知道此種藥物必須嚴格控制藥量。

  而且,如果在心臟感覺正常時服用,反而會導致木舒服。項伯遠並不知道項青對自己起了殺機,對項青根本沒有任何防備,因此,項青很容易做到利用項伯遠常用的藥物,讓項伯遠從下午就開始感到身體不舒服。

  「當天晚餐時,項怕遠說不舒服,飯沒有吃完就回房間了。飯後,周怡在客廳看電視,項青去看過項伯遠後回到自己房間。夜裡,周怡按照她一貫約會的時間——很可能是將近十二點時,因為項蘭他們遇見的那次就是這個時間——去了歐陽嚴家。這時,項蘭可能已經回來,並且留在項青的房間裡睡了。項青在周怡離開之後,來到項伯遠的房間,在父親對自己毫不防備的情況下,騙項伯遠吃下大劑量的藥物。項青可能是借助酒來讓父親眼藥的,後來她把這一個疑點也加到周怡的頭上。

  「在超劑量的藥物作用下,項伯遠因藥物中毒而死亡。在確定了項伯遠已經死亡之後,項青又回到自己的房間,與項蘭一起睡在自己的床上。順便說一句,項青想安排項蘭的活動,對她來說是輕而易舉的,這一點在後面會多次出現。

  「三月四日早晨周怡從歐陽嚴家返回,發現項伯遠已經死亡,看起來是心臟病發作。由於周怡知道項伯遠前一天晚上就不舒服,因此對項伯遠的死亡沒有懷疑。

  她深知自己整夜不在家,認為項怕遠是在無人幫助的情況下發病而死的,所以心裡既有點愧疚,也害怕別人過多追究,那樣的話,可能會暴露她與歐陽嚴的關係。再加上周怡與項伯遠長年關係不和,由於自己地位上的原因,不能與其分開,感情早已淡漠。現在項伯遠既然自己病死了,周怡有些求之不得,便對操辦項伯遠的後事表現得十分急切。

  「至於項青所說的藥瓶不見,後來又出現,但藥瓶裡藥的數量有謬這條所謂的證據,完全是項青單方面的證詞,很容易製造。項青有意問周怡是否看到項伯遠的藥,而這瓶藥就在抽屜裡,第二天周怡一下子就找到了,拿給項青。我想項青找藥瓶這回事確實存在,但抽屜裡的這瓶藥是不是項伯遠服用的那瓶根本木重要,那些細節是項青用來增加案情真實性的迷惑色彩,其真假無法得到我們的驗證。所能驗證的便是,即使我們能夠直接問周怡是否有藥瓶這件事,周信由於不知道內情,當然會說有,那就仿佛更客觀地證實了項青對我們講述的都是事實。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項青的設計是多麼精密,有些細節看似多餘,其實都有著她隱藏的用意。

  「項青在項伯遠屍體火化之後,找到馬局長您談了她的疑慮。項青十分聰明,她幾乎從沒有直接用語言明確表示,她懷疑是周怡殺了項伯遠。項青只是用看起來很客觀的態度陳述一些事實,而這些事實都是經過項青修改過或者掩飾過或者捏造的,但項青注意到一個撒謊的重要原則,那就是整個騙局中,一定要有相當成分的真話,這些真話能夠被別人驗證其真,以提高別人對自己的信任度。這樣,在大量的真話中,悄悄隱藏某些小小的、但至關重要的謊言,就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項青為什麼會在項伯遠屍體火化之後,才來找您呢?既然她想將用藥毒殺項伯遠的罪名加到周怡頭上,如果早一些向醫院提出要求,對項伯遠的屍體進行特別檢查,一下子就能確定項伯遠之死的異常,並且在項青設計的種種線索暗示下,很容易將嫌疑指向周怡。項青為什麼不選擇這種更直接更易實現的方式呢?

  「說實話,在我剛一開始對這個案子進行分析時,其實就考慮過這個問題。當時,我覺得以項青的聰明細緻和柔而不弱的性格,在她開始對項伯遠之死產生懷疑時,便應當向公安部門報案。為什麼要拖到項伯遠屍體火化之後呢?我猜測這裡面一定有某種隱情,但又想像不出項青有什麼理由殺項伯遠,而在項伯遠之死並沒有引起任何外人懷疑時,自己又跳出來要求調查。所以那時,我暫時排除了對項青殺死項伯遠的懷疑,而只保留了項青對我們有所隱瞞這個想法。

  「直到剛才,我才想到項青這樣做的原因。項青直到父親屍體火化後才找到您,目的是想製造一種局面,這種局面表現出來的結果便是,我們認為無法對項伯遠屍體進行檢查的原因,在於周怡想掩蓋項伯遠的死亡真相。同時,由於這個局面的出現,使得項青下一步的安排得到了保證。即由於對周怡的懷疑沒有直接有效的證據,加上周怡特殊的社會地位,對周怡的調查只能暗中進行,並且調查必須依靠項青的幫助,而無法與周怡進行直接對質,也無法開展廣泛的調查取證。因此,這種調查的進展及方向,幾乎都能被項青—一瞭解甚至把握,以致於我們所做的許多事情,都被項青利用來當作她實現目標的工具。

  「在我們開始進行調查時,局面是這樣的:即雖然主要嫌疑人是周怡,但如果沒有新的證據出現,調查便很難繼續下去。至此,項青開始實施她的第二步方案。我想,本來項青是打算她自己在有意無意中透露給我一點兒關於周怡有情人的消息,但很巧的是,項蘭恰好也知道母親這個秘密。這下子,項青下一步的難度似乎減小了一些。她套出了項蘭掌握的秘密,並堅持讓項蘭自己告訴我,以避免產生嫌疑。然後,理所當然的,我們去找了項蘭的朋友阿強驗證這件事,並一同前去認了地點。

  「我一直對這個環節裡一個細節弄不清楚,可是剛才,突然之間我想通了。周怡雖然確實在歐陽嚴家的單元裡見過阿強一面,而且她很小心,沒有馬上進歐陽嚴家,而是下了樓,但稍後,她又再次上樓去歐陽嚴家,說明她其實只是出於謹慎,而並非懷疑自己被跟蹤。那麼,僅只是如此普通的一個照面,周恰就牢牢記住了阿強的長相,而在幾個月後自己家中,再次看到阿強時,仍然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那個場面我仍然記得很清楚。我們一群人走進項家的客廳,看到周怡在沙發上坐著,項青便為大家互相介紹。周怡聽到阿強的名字時,表情立刻出現異常。馬局長請注意,周怡不是在看到阿強的面孔時,表情出現異常,而是在聽到阿強這個名字時,表現出了異常。由於周怡的聽和看這兩個動作幾乎是同時發生的,所以,一般人很容易習慣性地認為,周怡是認出了阿強的面孔,而非聽到阿強的名字才出現反應。

  「可以設想,實際上周怡根本記不得自己見過阿強。可是如果有這麼一個小小的前奏,即在這天下午,項青給周怡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周治,項蘭曾和一個叫阿強的朋友一起跟蹤過周治,看到周怡去了歐陽嚴家。那麼當天晚上,當周怡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猛地聽到阿強的名字時,很自然地便會想到下午項青所打電話的內容,周怡臉上出現比較異常的表情,就合乎清理了。

  「事後我想起來,那天我們在歐陽嚴家附近看過地點之後,是項青有意無意地提議我們所有人一同到她家的。這樣,在項青巧妙的安排之下,在場每一個人都見證了周怡聽到阿強名字時的反常表現。我也木例外,雖然過後稍有疑慮,但總是分辨不清。這是我的一個疏漏,但又的確很難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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