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角落裡的老人 | 上頁 下頁
四九


  「他才剛開門,一陣寒氣撲面而來,兩扇窗戶都開得大大的,濃密的雨雪重重地打進房裡,地板上已經鋪上一層白色地毯。」

  「這時房裡已經半暗,最初皮特先生什麼也沒看到,可是本能地覺得出事了。他劃了一根火柴,眼前呈現出這樁神秘慘劇可怖的景象,這慘劇就此攪得警察和社會大眾一團迷亂——歐文太太臉部朝下,身穿睡衣俯在地板上,身上已被飄進來的雪花覆蓋了一半,裸露在外的雙足和雙手已經變成深紫色;而躺在房間角落裡的白鸚鵡,身軀已經僵硬,在冷風裡蜷成一團。」

  2.自殺?他殺?

  「最開始,大家只是傳言,這個可怕的意外是由於難以解釋的粗心所造成的,偵訊庭上對這項疏失的證詞或許有助於說明。」

  「當時送醫院已經太晚了,那可憐的女人確已死去,是在她房裡活活被凍死的。經過進一步驗屍,發現她腦後受了重擊,使她在洞開的窗戶邊昏倒,無法求救。零下五度的溫度做了幫兇。探長郝威爾發現靠近窗戶的地方有個鐵做的瓦斯托架,完全和歐文太太腦後的瘀傷處一樣高。」

  「可是沒過幾天,群眾的好奇心又被幾個聳動的報紙標題挑起。如何製造新聞,這些一份只賣半便士的晚報可是知道得最清楚——『柏西街神秘命案』、『自殺?他殺?』、『驚人內幕——離奇的發展』、『造成轟動的逮捕行動』等等。

  「簡單來說,事情是這樣的:在偵訊庭上,一些和歐文太太生活有關的怪現象被揭露出來,使得一位良好家庭出身的年輕人被逮捕,罪名和那可憐的管家婦的慘死有關。」

  「話說重頭,她的生活過去一直很平凡,單調而規律,可是最近似乎變得多彩多姿而興味十足。所有認得她的證人都同意,從去年十月起,這個誠實可靠的女人改變了許多。

  「我正好有一張歐文太太的相片,是她還沒有改變,還過著平淡無奇日子的時候照的。對於她這位可憐人來說,這個大轉變卻釀成了大禍。」

  「這就是活著的她,」滑稽的老人把照片放在寶莉面前,繼續往下說,「端莊,平凡,無趣,就像許多女人一樣。你會承認,那不是能對任何年輕人造成誘惑,或是能使他犯罪的一張臉。」

  「可是有一天,歐文太太,對,就是這位沉靜端莊的歐文太太,在下午六點鐘盛裝出門,她頭戴一頂華麗的軟帽,穿著鑲有仿羊皮花邊的大罩袍,袍子前頭稍微敞開,露出純度甚高的金墜子和鏈子。所有魯冰思藝術學院的房客看到她都吃驚得不得了。」

  「輕浮的畫會會員瞄準這個女人,冒出許多批評、暗示和嘲笑諷刺。」

  「從那天起,情況更明顯了,這位魯冰思藝術學院可靠的管家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她每天穿著昂貴的新衣服出現在吃驚的房客和把她當醜聞看的鄰居面前,顯然忽略了工作,而且需要她的時候,她總是不在。」

  「對於歐文太太的放蕩揮霍,當然在魯冰思藝術學院各個部門裡引起許多議論,房客們開始揣測紛紛,而不久之後,大家都公認這位誠實可靠的管家婦一周周,甚至是一天天的墮落,和租八號畫室的年輕人格林西爾有許多地方相吻合。」

  「每個人都說,他晚上留得比誰都晚許多,而且沒有人相信他留得晚是因為工作。懷疑很快就變成了事實,歐文太太和亞瑟·格林西爾一起在托庭漢法院路上的甘比亞餐廳吃飯,被玻璃工房的一個工人看到了。」

  「這個工人坐在櫃檯邊喝茶,特別注意到歐文太太從錢包裡拿出錢來付帳。他們的晚餐很豐盛,切羊排,上好部位的大肉塊,甜點,咖啡,還有利口酒作為餐後酒。最後兩個人一起離開餐廳,顯然神情愉快,格林西爾還抽著一根上等雪茄。」

  「種種不合規定的事遲早會傳到奧爾門先生的耳裡,他是魯冰思藝術學院的房東。過完新年一個月後,他沒有事先警告,就通知歐文太太,要她一個星期內辭職搬家。」

  「『我給歐文太太通知的時候,她好像一點也沒有不高興。』奧爾門先生在偵訊庭上作證時說,『她反而告訴我她有的是錢,最近工作只因為有事未了。她還說她有很多朋友願意照顧她,因為只要誰知道怎樣討她歡心,她將來就會留給那人一大筆錢。』」

  「然而,雖然她在會面時很愉快,六號畫室的房客貝德福小姐卻說,她那天下午六點半拿鑰匙到歐文太太房間去的時候,她正在哭。那管家婦人不要貝德福小姐安慰,也不肯對她說出心事。二十四小時之後,她就被人發現死了。」

  「陪審團沒有作出裁決,瓊斯探長被警方指派去調查年輕人格林西爾,他和那可憐女人的親密關係現在已是盡人皆知,引起滿天議論。」

  「可是探長把伯克貝克銀行也列入調查的對象。他發現歐文太太和奧爾門先生見過面後,就把銀行帳戶裡的錢全提了出來,這八百英鎊左右的存款,是她二十五年來省吃儉用的成果。」

  「而瓊斯探長的努力成果則是立竿見影,從事平版印刷的亞瑟·格林西爾先生被帶上弓街的法庭,罪名是涉及相西街魯冰思藝術學院,管家婦歐文太太之死。」

  「我不幸錯過幾次精彩的審訊,這一場是其中之一,」角落裡的老人繼續說,「不過你和我一樣清楚,那年輕人的態度給法官和警方的印象非常惡劣,因此每一個新證人上來,都讓他的處境愈來愈岌岌可危。」

  「他是個英俊,舉止卻嫌粗魯的年輕小夥子,一日濃重的倫敦腔真會讓人跳起來,可是他看來非常痛苦而緊張,每個字都說得結結巴巴,而且一直胡亂作答。」

  「他的父親當他的辯護律師——一個看來蠻橫的老人——像個普通的鄉間小律師而不像倫敦的大律師。」

  「關於起訴這位平版印刷工,警方已經掌握了對他相當不利的證據。驗屍報告說的還是那些:歐文太太之死是由於暴露在嚴寒之中,腦後的那一擊除了使她暫時昏迷,並不是太嚴重。醫官趕到現場的時候,她已經死了好一陣子;很難說死了多久,一小時、五小時,甚至十二個小時都有可能。」

  「這不幸女人的房間,也就是皮特先生在裡面發現她的地方,也再度被仔細搜尋過。歐文太太那天白天穿過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椅子上,衣櫥的鑰匙還在衣服的口袋裡。房門稍稍打開,可是兩扇窗戶開得大大的,其中一扇因為拉動窗戶的曳繩斷了,很科學地用一條繩子綁住。」

  「歐文太太顯然已經脫下衣服準備睡覺,很自然的,法官不久就覺得意外死亡的推論非常薄弱。任何意識清醒的人都不會在零下溫度時寬衣解帶,何況窗戶還大開著。」

  「這些基本資料陳述過後,伯克貝克銀行的出納被傳喚上來,他敘述了管家婦到銀行來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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