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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民眾也是。那個城市裡其實有兩件案子把警方完全搞昏了,一件是律師派區克·衛樂德被殺,另一件就是百萬富翁布魯克斯的假遺囑。愛爾蘭沒有多少個百萬富翁,難怪老布魯克斯在他那一行裡是個大名人,因為聽說他的生意——我相信他是做醃肉的——有結結實實超過兩百萬英鎊的資產。」

  「他的小兒子莫瑞是個教養良好、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人,不但是父親眼裡的寶貝,也是都柏林上流社會的寵兒。他長相英俊,舞跳得好,馬術一流,是愛爾蘭婚姻市場上的熱門人選。對這位百萬富翁的寶貝兒子,許多高官貴族的大門都開得大大的。」

  「當然會繼承老布魯克斯大部分的財產,也可能得到公司裡多數股份的,會是大兒子帕西瓦。他也很英俊,可能比弟弟還好看;他也會騎馬跳舞,言談得體,可是早在許多年以前,家有少女待字閨中的媽媽們都已經放棄要爭取帕西瓦當他們家的女婿了。這位年輕人對梅喜·佛蒂絲的迷戀大家太清楚了,他迷她之深,不可能讓他另結新歡。這位小姐的魅力無可懷疑,可是身世來歷不明,她放肆誇張的舞步,曾經使得倫敦和都柏林音樂廳的觀眾驚愕不已。」

  「不過,帕西瓦會不會娶梅喜·佛蒂絲,卻很值得懷疑。老布魯克斯對他的財產握有絕對的支配權,如果帕西瓦把一個無可取的女人娶進坐落于費茲威廉大廈的豪門,那些財產很可能就沒帕西瓦的份了。」

  「某一天早晨,」角落裡的老人繼續說:「都柏林的上流社會人士帶著惋惜驚慌的心情發現老布魯克斯突然生病,幾小時後就死在家裡。最開始,大家都知道他是在二月一日很晚的時候中風,雖然前一天他做起生意來還是精神矍鑠,健壯如昔。」

  「大家都是在二月二日的早報上讀到這一則噩耗的,而在這個多事的早晨,同一份報紙上刊載著另一則更令人吃驚的新聞,為多年無事、安靜祥和的都柏林一連串的轟動事件拉開了序幕。這則新聞就是:都柏林最有錢的百萬富翁早上才去世,他的律師派區克·衛樂德先生在當天下午去拜訪住在費茲威廉的客戶後,于回家的路上慘遭殺害。」

  「派區克·衛樂德和老布魯克斯一樣,都是本城的知名人物,他離奇而悲慘的死,讓整個都柏林充滿了恐慌。這位律師大約六十歲,後腦被人用一根重棒敲擊後勒死,然後財物被搶走。因為在他身上找不著錢、手錶或皮夾,而警方很快得知,他那天下午兩點鐘離家時,表和皮夾都帶在身上,當然也帶著錢。」

  「針對本案的偵訊庭舉行後,判決結果是他被某個或某些不明人士蓄意謀殺。」

  「可是都柏林的轟動新聞還沒完呢。百萬富翁布魯克斯的葬禮排場豪華,備極哀榮,而他的遺囑也被他的大兒子及推一執行人帕西瓦查驗過了(他的企業和動產估計在兩百五十萬英鎊左右)。至於莫瑞,這位當帕西瓦忙於追逐芭蕾舞娘和音樂廳歌手之際,將自己人生最精華的幾年給了父親,做他最好的友伴,而父親也公開視若珍寶的小兒子,每年卻只能得到微薄得近乎吝嗇的三百英鎊,而且在都柏林龐大的布氏父子醃肉企業裡,什麼股份也沒分到。」

  「布魯克斯的豪宅裡顯然發生了什麼事,都柏林的市井小民和上流社會人士都揣測紛紛,可是仍猜不出來。年長的婦人們和嬌羞的少女們都已經在想法子,于下一季對莫瑞示輕一番,那個年輕人在婚姻市場上突然身價大跌,甚至已成為票房毒藥。可是這些轟動的新聞由一個巨大而令人措手不及的醜聞作為終結,在它發生後的三個月裡,是都柏林每戶人家茶餘飯後的好話題。」

  「這個醜聞,是莫瑞·布魯克斯先生,向法院訴請為一份他父親在一八九一年立下的遺囑做認證。莫瑞同時宣稱,他父親死亡那天立下、同時被他定為惟一執行人的哥哥確認過的那份遺囑是沒有法律效力的,說那是個假遺囑。」

  2.假遺囑

  「和這個不尋常案件有關的曲曲折折,的確撲朔迷離得難倒所有人了。就像我剛說的,所有布魯克斯先生的朋友一直不瞭解,老布魯克斯為什麼會把有愛子繼承龐大家業的權利完全取消呢?」

  「你知道,帕西瓦一直是老布魯克斯先生肉裡的一根刺。跑馬、賭博、跑劇院、歌廳,在這個做豬肉生意的老人眼裡,他兒子每天干的都是些要命的罪惡,而整個費茲威廉大廈的住戶都可以證明,他們父子之間為了帕西瓦跑馬或賭博欠下的債務已經大吵過許多次。很多人說,老布魯克斯先生情願把錢捐給慈善機構,也不願把它揮霍在裝點音樂廳舞臺的閃亮明星身上。」

  「案子的聽證會在初秋舉行。這期間帕西瓦已經不再上跑馬場,他在費茲威廉的華廈安頓下來,將以前浪費在無謂興趣上的精力都拿來掌管父親的企業,連個經理都沒雇。」

  「莫瑞則決定不再待在老家。毫無疑問,觸景傷情是自然的;他到威爾森·希伯特先生家包飯吃。希伯特先生是慘遭謀害的律師派區克·衛樂德先生的合夥人,他們一家人沉靜樸實,住在基爾肯尼街上一個狹窄擁擠的小房子裡。可憐的莫瑞,從父親的華廈生活轉變到目前容身的小房間和家常菜,悲傷之餘一定感慨良深。」

  「至於帕西瓦·布魯克斯,現在一年收入超過十萬英鎊,卻遭到外界嚴厲的批評,因為他嚴守父親的遺囑,還是每年只給他弟弟三百英鎊,這點錢實際上就像是他豐盛的晚餐桌上遺下的一點殘骨剩屑。」

  「這一樁真假遺囑的疑案,因而引起大眾強烈的興趣。另一方面,警方當初對於派區克·衛樂德先生的謀殺案滔滔不絕地發佈案情,這時卻突然怪異地沉默起來。這股沉默在大家的心裡撩起了相當程度的不安,直到有一天,《愛爾蘭時報》上刊載了下面這一段非比尋常、像謎一樣的文字:

  本報根據無可質疑的權威來源指出,本城知名市民衛樂德先生慘遭殺害一案,可盼有驚人的發展。警方已掌握一條重要且轟動的線索,只等著遺囑確認法庭上一件著名官司的後續發展來採取逮捕行動。事實上,警方雖儘量避免將此事洩漏出去,可是並未成功。

  「都柏林的市民蜂擁進入法庭,都希望聽聽這個遺囑大案的論戰,我自己也風塵僕僕南下都柏林。我設法擠進水泄不通的法庭,特別留意這齣戲裡的幾個演員,然後當個旁觀者,準備好好欣賞。那兩個當事人,帕西瓦·布魯克斯和弟弟莫瑞都很英俊,穿著考究,正努力和他們各人的律師不斷地談話,好顯出對這件事漠不關心而又很有信心的樣子。跟帕西瓦在一起的是亨利·奧蘭摩,著名的愛爾蘭大律師;而出庭為莫瑞辯護的是華特·希伯特,他是司法界的一位新秀,也是威爾森·希伯特的兒子。」

  「莫瑞申請確認的遺囑,是老布魯克斯先生在一次生命垂危的重病後所立下的,簽署日期是一八九一年。這份遺囑一直存放在衛樂德和希伯特兩位先生,也就是老布魯克斯的律師那裡。根據這份遺囑,布老先生將他的動產平均分給兩個兒子,可是公司企業卻全部留給小兒子,每年再從公司帳裡拿出兩千英鎊給帕西瓦。你因此可以瞭解,莫瑞為什麼會對第二張遺囑的法律效力深感興趣。」

  「老希伯特先生把他的兒子調教得很好。華特·希伯特的開場白講得非常有智慧。他說,他可以代表他的當事人證明,簽署日期為一九〇八年二月一日的那張遺囑不可能是已逝的老布魯克斯先生立下的,因為他的意願眾人皆知,而這張遺囑的內容卻與他的意願完全相反,而且,即使布老先生出事那天真的立下了新的遺囑。那也『不可能』是帕西瓦認證過的那張,因為從頭到尾那絕對是一張假遺囑。華特·希伯特先生提議傳喚幾位證人來支持他的兩個論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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