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角落裡的老人 | 上頁 下頁
一五


  「沒錯——可是——」

  寶莉想爭辯。

  「等一下,還有第二點。那是一位女士的聲音。好,我做了一件警方該做卻沒做的事。我跑去從賽馬場一邊朝花園階梯看,那些階梯在我心目中,是解決這案子非常重要的線索。我發現那是個大概只有十幾步的矮階梯,查爾斯·賴文達提高聲音所講的話,任何人站在階梯頂端一定每個字都聽到了。」

  「就算是這樣——」

  「很好,你承認了,」他興奮地說:「然後就是最最重要的一點,奇怪,檢方怎麼一點也沒想到。當那男僕區普第一次告訴賴文達,說亞瑟爵士不能見他的時候,他非常生氣;然後區普進去和他的主人講話;過了幾分鐘,當那僕人再次告訴賴文達主人閣下不見他,他只說:『好吧,』好像一點兒也無所謂。

  「所以,顯然其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改變了賭注登記人的心態。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把所有證詞都回想一下,你會發現這幾分鐘內只發生了一件事,那就是亞瑟夫人進了房間。」

  「要進入吸煙間,她一定會經過大廳,也一定看到了賴文達。在那短短的幾分鐘之內,她一定瞭解到,這人非常堅持,所以對她丈夫來說,是個活生生的威脅。別忘了,女人做過千奇百怪的事,她們之於研讀人性的學生來說,遠比道貌岸然的老學究更像個謎,後者從來沒那麼複雜。就像我前面推論的——其實警方也應該一直這樣推論——如果不是要掩護那個有罪的人,為什麼亞瑟爵士要刻意去指控一個無辜的人謀殺呢?

  「不要忘記,可能有人已經發現了亞瑟夫人;那個叫做喬治·希金斯的人,可能在她逃走之前看到了她。他的注意力,還有警方的注意力,都必須被轉移。於是亞瑟爵士憑著他盲目的衝動要救他的妻子,不惜任何代價。」

  「她可能被麥金塔上校撞見。」

  寶莉還在爭辯。

  「是有可能,」他說:「誰知道呢?那位英勇的上校必須對他朋友的無辜宣誓作證。他的確可以憑著良心宣誓,作證之後他的責任就了,因為沒有一個無辜的人當了真正罪犯的替死鬼。屬￿亞瑟爵士的刀子永遠可以為喬治·希金斯洗刷罪嫌。有一陣子,大眾的矛頭指向她丈夫;幸運的是,從來沒有指向她。可憐的她,可能死於心碎;可是女人陷入情網時,心裡想到的只有一樣,那就是她們深愛的人。」

  「對我來說,這件事打一開始就很清楚。當我讀到命案的報導——『刀子!刺殺!』呸!難道我對英國罪案懂得還不夠多,不會馬上確定,沒有一位英國『男人』會從背後刺殺被害人?管他是貧民區出來的混混還是伯爵的兒子。意大利人、法國人、西班牙人會這麼幹,而且容我這麼說,大多數國家的女人也都會。英國男人的直覺是擊打,而不是刺殺。喬治·希金斯或是亞瑟爵士可能把對手擊昏,只有夫人才會靜靜等著敵人轉過身去。她知道自己的弱點,絕不願意失手。」

  「想想看吧,我的推論沒有一點漏洞,可是警方卻一直沒想通——這樁案子可能又是這樣。」

  老人走了,留下寶莉小姐依然注視著照片。照片裡那個漂亮,貌似溫柔的女人,她決斷執著的嘴型,大而憂鬱的眼眸裡難以理解的奇特神情,都讓這個小記者覺得,這樁賭注登記人查爾斯·賴文達被殺的案子,雖然兇手行徑怯懦而邪惡,但對警方與大眾一直是團謎,實在值得感激。

  § 地鐵神秘命案

  1.猝死的婦人

  李察·佛畢學先生(《倫敦郵報)的記者)對這件事情大發脾氣,實在情有可原。寶莉一點兒也不怪他。

  他那毫不遮掩的壞脾氣頗具男兒氣概,反而讓她更喜歡他,畢竟他所說所為的背後,只是一種男性妒嫉的表現,恰恰滿足她的虛榮心。

  更何況,寶莉對整個事情分明感到內疚。她答應了迪克(也就是佛畢學先生)兩點整在皇宮劇院外頭見面,因為她打算去看莫德·愛倫的午場表演,也因為他自然想跟她一塊兒去。

  可是兩點整了,她還在諾福克街的麵包店裡,面對一個把弄細繩的醜怪老頭,啜著涼掉的咖啡。

  可是你怎麼能期待她記得莫德·愛倫或是皇宮劇院,甚至因為這些事而想到迪克?角落裡的老人已經講起那件地鐵的神秘命案,使得寶莉忘了時間,忘了她置身何處,也忘了有事要做。

  其實她今天很早就來吃午飯了,對於下午那場皇宮劇院的演出,她非常期盼。

  她走進麵包店時,那稻草人似的老人正坐在他的老位子上,可是他始終一語不發,小姑娘只好大嚼她的薄餅奶油。這人多麼粗魯呀,連個早安也不道一聲——她正這麼想著,他突然冒出的話,卻引她抬起頭來。

  「能不能請你,」他突然說:「描述一下剛才你用咖啡、點心時,坐在你旁邊的那個人?」

  寶莉不情願地把頭轉向遠處的門,一個穿著薄外衣的男人正快步穿過那扇門走出去。寶莉剛坐下喝咖啡吃麵包的時候,旁邊桌子確實坐著那個人。不久,他吃完了午餐——不知道他吃的是什麼——到櫃檯付了帳,然後走出去。對寶莉來說,這件事看來一點也不重要。

  所以她沒有回答那粗魯老人的話,只是聳聳肩,要女服務生拿帳單來。

  「你知道他高還是矮,黑還是白嗎?」角落裡的老人繼續說,看來絲毫沒有被她的冷漠窘住:「你到底可不可以告訴我,他長得什麼樣兒?」

  「當然可以,」寶莉不耐煩地說:「可是我看不出來,我描述這麵包店裡的一位客人,到底有什麼重要。」

  他沉默了一會兒,緊張的手指在寬大的口袋裡摸來摸去,想找那條缺不得的細繩。當他終於找到了那不可或缺的「思維輔助器」,眼光再度透過半閉的眼皮投向她,不懷好意地又說:「不過假設這事情絕頂重要,需要你對坐在你身旁半個鐘頭的人做個確切的描述,你要怎麼起頭?」

  「我會說,他高度中等——」

  「五呎八時,九吋,還是十吋?」他靜靜地打斷她的話。

  「差一時或兩時,我怎麼看得出來?」寶莉生氣地回答:「他的膚色也是中間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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