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角落裡的老人 | 上頁 下頁
一三


  「你可以想像,」角落裡的老人說:「法庭上那一刻有多騷動。法醫和陪審團一樣,都屏住呼吸注意聽那個猥瑣粗俗的人嘴裡吐出的每個字。你知道,那人的證詞本身沒什麼價值,可是在他之前已經有了詹姆斯·泰瑞作證,那麼它的重要性——更重要的是,它的真實性——就格外明顯了。即使受到了嚴格反覆偵訊,喬治·希金斯還是緊咬著原先的證詞不放。供完了證詞之後,他仍然由警方收押,而下一位重要證人這時被傳喚了上來。」

  「那是區普先生,亞瑟·史凱莫頓爵士雇用他做僕人很久了。他作證說,星期五晚上大約十點半,有個人乘著出租馬車來到榆之居,要求見亞瑟爵士。他告訴那傢伙主人現在有客人在,他顯得非常生氣。」

  「『我向那傢伙要名片,』區普先生繼續說:『因為我不曉得,主人閣下可能想見他也不一定,可是我還是讓他站在大廳門口,因為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他的模樣。我把名片拿進去,主人閣下和男客人們正在吸煙間玩牌,一等有適當的空隙,我就把那這夥的名片遞上去,這樣主人閣下一點兒也沒給打擾到。』」

  「『名片上寫的是什麼名字?』這時法醫插話了。

  「『我現在說不上來,大人,』區普先生回答,『其實我不太記得。是個我從沒看過的名字。我在主人閣下府裡可是見多了各式各樣的訪客名片,我記不住所有的名字。』」

  「『好,你等了幾分鐘,把名片給了爵士。然後呢?』」

  「『主人閣下好像一點兒也不高興。』區普先生非常戒慎謹嚴地回答;『可是他終於說了:「區普,帶他到書房去,我要見他。」然後他從牌桌旁站起來,對幾位紳士說:「你們繼續,別等我,我一兩分鐘就回來。』」

  「『我正要為主人閣下開門,夫人進屋來了,然後主人閣下好像突然改變心意,對我說:「去告訴那個人我很忙,不能見他。」就又坐上了牌桌。我走回大廳,告訴那傢伙主人閣下不見他。他說:「噢,沒關係。」然後似乎挺平靜地走了。』」

  「『你記不記得那時大概是幾點鐘?』一名陪審員問。」

  「『大人,我記得。大人,在我等著跟主人閣下說話的當兒,我看了看鐘,大人,那時是十點二十分。』」

  「還有一件和這案子有關聯,區普在證詞裡也提到的重要事實,當時更激起了大眾的好奇,而後來卻令警方更加困惑。那把刀,也就是刺死查爾斯·賴文達的那把,別忘記,也就是還留在傷口的那把,現在在法庭上被拿了上來。區普稍稍猶豫了一下,指出那把刀是他的主人亞瑟·史凱莫頓爵士所有的。

  「這樣一來,你還會奇怪,為什麼陪審團堅決不肯對喬治·希金斯作出判決嗎?除了亞瑟·史凱莫頓爵士的證詞外,事實上沒有絲毫的證據對他不利,反而那天在證人一個接一個被傳喚之後,在場的每個人心裡愈來愈懷疑,兇手不是別人,正是亞瑟·史凱莫頓爵士自己。」

  「當然,那把刀是目前情況下最有力的證據,而警方無疑也希望除了手上握有的線索之外,能搜集到更多的證據。因此,在陪審團慎重將判決的箭頭指向某不明人士後,警方馬上拿到一張拘捕令,稍後將亞瑟·史凱莫頓爵士在他自宅內逮捕。」

  「這當然造成了極大的轟動。在爵士被帶去見法官之前好幾個小時,法庭的通道就都擠滿了人潮。他的朋友,大部分是紅粉知己,全都迫切地想看到這位漂亮時髦的上流紳士落到如此淒慘的地步。所有的人都同情亞瑟夫人,而她目前的健康狀況非常不穩定。大家都知道,她對她一文不值的丈夫非常崇拜,難怪他最後釀成的大錯著實傷透了她的心。爵士剛被捕,新聞快報就說夫人快死了。她那時已經不省人事,所有救治的希望都只好放棄。」

  「嫌犯終於被帶進法庭。他看起來很蒼白,可是還是保持著出身高貴的紳士模樣。他在律師馬摩杜克·英格索爵士陪同下走進來,律師顯然在用一種令人寬慰的沉著語調跟他說話。」

  「布查南先生代表財政部提出公訴,他的起訴詞當然非常精彩。根據他的說法,結論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現在坐在被告席上的人,因為一時情急,也可能是因為害怕,殺了那個以洩漏可能毀了他社會地位的隱私作為要脅的勒索人。犯罪之後,又怕承擔後果;也或許覺得巡邏的警官可能會看到他逃走的身影,於是利用當時在場的喬治·希金斯,高聲控告他謀殺。」

  「布查南先生結束了他強有力的演講之後,開始傳喚檢方證人,讓他們在這第二次的偵訊庭裡又從頭把證詞說一遍,這些話現在聽來更像是罪證確鑿。」

  「馬摩杜克爵士對檢方證人沒有問題要問,他只是透過金邊眼鏡平靜地看著那些人。之後,他準備好傳喚自己的辯方證人了。第一位是麥金塔上校。謀殺案那天晚上,亞瑟·史凱莫頓爵士舉辦的單身晚宴上,他也在場。他的證詞起初和男僕區普說的相吻合:亞瑟爵士指示僕人把訪客帶到書房,而當他太太進到屋裡,他又收回指示。」

  「『上校,您不覺得奇怪嗎?』布查南先生問:『亞瑟爵士為什麼突然改變心意而不見訪客了呢?』」

  「『喔,其實並不奇怪。』上校說,這樣一個優雅、陽剛而有軍人氣概的人站在證人席上,顯得分外格格不入。『賭賽馬的人認識一些他們不願意讓太太知道的人,我覺得那是常有的事。』」

  「『那你有沒有想過,亞瑟·史凱莫頓爵士有什麼原因不願意他太太知道那訪客在他家裡?』」

  「『我想我對這件事一點兒也沒想到過。』上校謹慎地回答。」

  「布查南先生沒有再追問下去,讓證人自己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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