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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有一天布魯諾打了電話過來,堅持說他們該外出航行一下。哲拉德在麥特·雷文這條線上剛碰了壁,每個地方都碰了壁,因此布魯諾堅持他們應該要慶祝。

  「有一天下午我跟查爾士·布魯諾一同乘船外出。」他說。

  他那天也把手槍帶在身上。

  「沒關係,蓋伊。只是你為什麼會再跟他見面呢?我以為你討厭他。」

  「一時興起吧!」他喃喃地說。「那兩天我都在家裡做那件工作。」

  安嘴上說沒關係,其實有關係,蓋伊心裡明白。安把印度號上的黃銅和塗白漆的木頭都擦得光亮無瑕,就像擦亮用金和象牙做成的東西一樣。還有布魯諾!現在她不信任布魯諾了。

  「蓋伊,他不是那天晚上我們在你的公寓門前看到的那個人吧,是嗎?那個在雪地上跟我們說話的人?」

  「是的,就是同一個人。」

  蓋伊放在口袋中承接手槍重量的手無助的握緊。

  「他對你有什麼興趣?」安跟在他身後不經意地走下甲板。「他對建築業又不特別有興趣,我在宴會那天晚上跟他談過話了。」

  「他對我不感興趣,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罷了。」

  他心想,等他擺脫掉手槍,他就能說出實情了。

  「你是在學校認識他的嗎?」

  「是呀。那時他在回廊上四處遊蕩哩。」

  人不得不說謊時,說謊是多麼容易的事啊!但那是纏繞在他的兩腳、身軀和腦子上的卷鬚藤蔓。總有一天他會說錯話的。他註定要失去安。或許就在他點了根煙,而她靠站在桅杆上看著他的此時,他已經失去她了。手槍似乎壓得他有點沉重,於是他毅然轉身,向船首走去。他聽到他身後有安穿著網球鞋踏上甲板,又往回走向駕駛艙的輕柔足音。

  這是個陰沉沉的日子,有可能會下雨。印度號緩緩地在波濤洶湧的水面上搖晃,而且跟灰色海岸的距離似乎不比一小時前還遙遠。蓋伊背倚著第一斜桅,低頭看他腳邊那件他從印度號儲物櫃中取出的藍夾克,這件有鍍金鈕扣的夾克可能是安的父親的。他該當個水手而不是當建築師,他心想。十四歲時他曾發狂似地想出海。是什麼阻止了他呢?他的人生會有多麼不同,要是沒有——什麼呢?當然是沒有蜜芮恩。他不耐地站直身子,從夾克口袋中掏出手槍。

  他兩手握槍,置於水面上,手肘抵在第一斜桅上。心想他所珍愛的東西是多麼機智,它現在看起來又多麼地無邪啊。他自己——他鬆手讓它掉了下去。槍十分平衡地一個翻身旋轉,心甘情願似地沉入海中,然後消失無蹤影。

  「那是什麼?」

  蓋伊轉過身,看到她站在船艙旁的甲板上。他目測出他們之間大約相距十到十二英尺遠。他想不出什麼,完全想不出什麼話來對她說。

  § 38

  布魯諾猶豫著喝酒與否。浴室的四壁一副要裂成小碎片似的,仿佛這四壁也許不存在,或者他不存在此地似的。

  「媽!」

  但這受驚嚇的哭訴行為令他感到羞愧,於是他把酒喝了。

  他躡手躡腳地走進他母親的房間裡,按下她床邊的鈕,卻吵醒了她,那個按鈕是通知在廚房的赫伯特她準備要吃早餐的信號鈕。

  「噢——呵。」她打了個呵欠,然後露出笑容。「你好嗎?」

  她輕拍他的手臂,從被單中滑坐起身,然後走進浴室去梳洗。

  布魯諾在她出了浴室,又鑽回被單下之前,一直鎮靜地坐在她的床上。

  「我們今天下午應該要去見那個旅遊業者的。他叫什麼名字來著,桑德斯嗎?你最好是跟我一起去。」

  布魯諾點點頭。是有關他們到歐洲去旅行之事,他們或許會使它變成環遊世界之旅呢。今天早上這件事一點也引不起他的興趣。他倒是想和蓋伊一起去環遊世界。布魯諾站起身,心裡想著是否要再去倒一杯酒。

  「你覺得怎麼樣?」

  他母親問話的時機總是不對。

  「好呀。」他說完,又坐了下來。

  門上響起敲門聲,赫伯特走了進來。

  「早安,夫人。早安,先生。」

  赫伯特說話時看也不看一下他們兩個人。

  布魯諾手托著腮幫,皺著眉頭俯視赫伯特那只無聲、擦得油亮、向外彎的皮鞋。赫伯特最近的傲慢無禮行徑簡直令人忍無可忍!哲拉德使他相信如果他們能提出正確的人,他就是這整個案件的關鍵。大家都說他去追兇手真是好勇敢,而且他父親在遺囑中也留了二萬元給他。赫伯特可能會去度假!

  「夫人知道晚餐時會有六人或七人嗎?」

  赫伯特說話的時候,布魯諾抬頭看看他的桃紅色尖腮,心裡想著,蓋伊重擊了他的尖腮,一拳把他擊昏。

  「噢,老天,我還沒打電話呢,赫伯特,不過我想是有七個人。」

  「好的,夫人。」

  拉特雷吉·歐佛貝克二世,布魯諾心想。他知道他母親最後還是接受他了,但她假裝不確定,因為他會落單。拉特雷吉·歐佛貝克瘋狂地愛著他的母親,或者是假裝如此。布魯諾想告訴他的母親,赫伯特有六個星期沒把他的衣服送去燙,但他覺得快要嘔吐了,因而無法開口。

  「你知道,我想去澳洲想得瘋了。」她邊咬了一口土司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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