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福爾摩斯和薩默塞特狩獵 | 上頁 下頁
三九


  「你有一支手槍吧,那似乎可能造成損害。我從來沒有放過槍,雖然我用鳥槍還是把好手。據說,是眼睛使人成為神槍手,而我有非常銳利的眼睛。你是個好射手嗎?」

  我謙虛地微微一笑,承認了我的技術。

  「不過你不會開槍打我吧,是嗎?」休伊特大笑著說。他的舉止突然變了,凝視著下面的景象,「老天爺呀,他們在下面那兒幹什麼?」

  我猛地轉身俯視那種五光十色的景象,但是,就我辨別出來的,福爾摩斯僅僅隔著一段安全的距離跟隨著那一夥人。在我看到的下面那些東西中,分辨不出任何值得注意的事物。正好在我後面山坡上傳來的踐踏聲是我獲得的我給當傻瓜耍了的最初暗示。到我站起來的時候,休伊特已經跨上一匹馬,而且,我還沒有到達另一匹坐騎那兒,他就已在下面漫長斜坡的半路上了。更糟的事發生了:當我把腳尖放到馬鐙上時,整個馬鞍滑到了我腳邊的地上。原來休伊將以調整馬鐙皮帶為藉口,反而設法解開了馬鞍肚帶。我聽見他從下面大聲呼喊:「對不起嘍,親戚!」

  要趕上他的唯一機會就是毫不拖延地跟著他,因此,我狠狠地咒駡了一聲自己缺乏警惕,就爬到馬的光背上,把腳後跟插到它的側腹。那個牲口朝我扭過頭,一隻大眼睛向後轉動,好像對我不要通常的裝備騎馬這一選擇表示懷疑。我又輕輕踢了踢,抖抖韁繩,使它確信我是認真如此的,於是我們開步,跌跌絆絆地盡可能飛快地追趕上去。為了保住寶貴的生命,我緊緊地穩穩坐著,以免栽下斜坡。

  安德魯·休伊特已經到達平地,催馬能走多快就走多快。除了他有馬鞍騎馬這一有利條件以外,他胯下還有一匹較好的馬,他還是一個超級騎手,即使我們勢均力敵地騎著馬,他的速度也會使我的能力經受考驗。以他在我前頭加快奔馳的速度,要想完全逃避開我,僅僅是幾分鐘的問題。我掏出手槍,想把他的馬打瘸,但是我擔心在崎嶇不平的地面上瞄不准,於是決定不扣扳機。

  當休伊特消失在他右邊長滿樹木的區域時我勒住我那匹動作遲緩的馬,停下來思考,我為自己半個小時之內就把托我照管的人丟掉而羞愧得頭腦發暈。要追回休伊特可決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即使休伊特實際上沒有遭到任何傷害,在結案時我也要面對與福爾摩斯會見的淒慘景象。倘若最糟的事發生,我怎麼能再期望我的朋友信任我?更令人憂鬱的是想到和簡·休伊特見面的情景。我想福爾摩斯說我幾乎一開始就把自己當成了她的親戚是對的。如果我給她帶去會使她傷心的消息,我怎麼忍受得了呢?既然我沒有希望趕上休伊特,聽聽他去哪兒。我想我最好還是回到會使我縱覽鄉村風景的山頂。他想和福爾摩斯一起跟隨著獵隊似乎是最符合邏輯的;或許從那個有利地點能夠看到他。如果那事失敗,我至少可以追上福爾摩斯,警告他的計劃化為泡影了因此我鞭策那匹行動遲緩的馬登上了山頂。

  正如福爾摩斯預告的,獵隊前進到小河那邊的掩蔽處。我可以看到那樣獵狗在遍地岩石和荊豆殘梗中間廣闊地排開,而獵手們就在它們後面騎馬緩行,等待著真正的狩獵開始。但是極目遠眺我卻分辨不出那匹鮮紅駿馬和它的瘦高騎手。福爾摩斯在哪兒呢?

  這時我眼角看到了一場活動。在遠離獵隊的地方,四匹馬穿過開闊的牧場,朝著相反方向在全速奔馳。一匹馬——那匹紅棕色馬——在另外幾匹前面奔跑。我不必仔細觀看就瞭解到福爾摩斯遭到了休伊特上校和他的兩個大兒子的追擊。轉瞬間,盡我那匹馱得動的裝備不良的馬匹奔馳的速度,我順著小路沖了下去。

  福爾摩斯迫在眉睫的危險代替了我尋找休伊特的心思。如果休伊特家其餘的人是案子中的惡棍,安德魯·休伊特跟隨著獵隊就很安全了,而福爾摩斯和我就在幾裡地遠的地方對付他的敵人們。

  追蹤這四個人並不比跟蹤那個難以捉摸的美術家容易。我開始意識到為了人類的舒適發明馬鞍的重要性,但是,老實說,我倒沒有被騎光背馬嚇倒,卻被我顯然不可能趕上前頭的騎手們嚇慌了。我在潮濕開闊的地面上沿著他們的足跡前進,但是我看不見他們,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了,而且我擔心我可能提供給福爾摩斯的任何幫助都為時已晚。但是我奮力前進,多半是因為我想不出更有效的事可做。

  我一定是飛馳了一英里多地,這時我走的小道突然轉向了密林中一條大路。我不得不緩緩行走,儘量低著頭躲避懸垂著的奸滑樹枝。這時,沒有警告,我突然闖進了淨是我追尋的人的一片空曠地。在我面前呈現出十分兇險的場面:都下了馬,福爾摩斯在中央,戴維和愛德華·休伊特一人在他—邊,緊緊地揪著他的胳臂預防他逃跑。老上校面對他們三個,他拿著的馬鞭嚇人地懸著但是我仍然感到一陣寬慰掠過我的心頭;福爾摩斯活著,而且顯然還未受傷。

  留神傾聽了一陣我的馬蹄連續敲打聲以後,當我勒馬停住時,那一陣突然的沉寂是兇險可怕的。當我完全看得見他們勒馬止步時,福爾摩斯對我怒目而視,我知道這與我未能把安德魯·休伊特送回村裡有關。這完全是這個卓越人物的特性,雖然他面臨迫在眉睫的危險,但是除了惱怒沒有毫不含糊地執行他的命令以外,他沒有表現任何情緒。無論如何,我不想讓他長久處在危險中;下一瞬間,我的手槍就瞄準了他的攻擊者們。我本來更希望下馬,瞄得更准一些,不過我擔心不習慣地騎馬奔馳以後我的兩條腿會搖搖晃晃。

  「放開他!」我命令說,「我不想開槍,如果必須的話我就會開槍。」

  「華生,」歇洛克·福爾摩斯溫和地說,「這可不行。把手槍收起來。還是讓休伊將上校給你拿著好一些。」

  我目瞪口呆地凝視了福爾摩斯片刻。我不習慣對他的判斷提出異議,但是這些指示我覺得完全莫名其妙。

  「把手槍交給休伊特上校,」他急切地重複說,「趕快告訴我們安德魯發生了什麼事。」

  我下馬,把我的手槍放到那個老軍人手裡。

  「好啦,你得到了我們表示的誠意,上校。」福爾摩斯說。

  勞倫斯·休伊特向他的兒子們點點頭,他們順從地釋放了他們的俘虜。所有的眼睛現在都轉向我,我趕快說明了福爾摩斯托我保護安德魯以後發生的情況。

  當內德·休伊特聽了我講的情況時,他急切地走上前。「我教給了安德普解開馬肚帶的花招,爸爸。我們小時候,我很可能耍弄了他十來次。華生醫生說的是實話,我敢肯定。」

  「那麼他去哪兒了,福爾摩斯先生?」那位父親問。

  「你兒子獨自解決了他母親之死的謎團,去親自加以正當懲處。他去法辛蓋爾醫生家了。」

  內德·休伊特驚愕地用手心拍拍額頭。「安德魯使我們都成了傻瓜!哦,福爾摩斯先生,我現在明白了。他使你相信他會聽從你的勸告,但是他反而通知我最好伏擊你。他使我們彼此對抗,使得他可以成為替母親之死報仇的人。」

  「確實如此,」福爾摩斯大聲說,「他在我們前面出發了,不過他那匹馬行動速度很緩慢。如果我們拼命奔馳到村裡,也許能防止發生更多的慘事。」

  休伊特上校緊緊盯著他們兩個。「你說他追蹤的是法辛蓋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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