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福爾摩斯和薩默塞特狩獵 | 上頁 下頁
三六


  在我自己非常激動、非常關懷安德魯·休伊特時,我一定發出了辨別得出的聲音,因為福爾摩斯舉起手示意我不要打斷進程。倘若我的朋友顯得沒有開始時那麼溫和,我就可能違背他的意願進行干預了。他僅僅把手放在那個年輕美術家的肩膀上,但那足以使休伊特停止搖晃顫動。當時在我看來,看到襯托著火光的他們倆的側面,年紀那麼相仿的這兩個人似乎每個人都是由另一個缺少的要素組成的;福爾摩斯,決斷力、力量和理智兼備,而休伊特,美貌、感情和脆弱俱全。但是他們每個人都具有共同的強烈創造才智;也有一定的英勇氣概和另外一些不容易用言語形容的素質——一種似乎不可抗拒地使他們互相吸引,如果不是調和一致的,那麼就是衝突的素質。不管是什麼吧,他們都決心查明這個案件的真相,它使一個遭到那麼多挫折,使另一個感到那麼悲傷。

  「我知道經過這麼長的時間很難。」福爾巴斯用更溫和的聲調繼續說,「關於那張字條你究竟還有什麼別的可以告訴我。」

  「恐怕沒有了。如果我不那麼心慌意亂就好了。在我發現母親的失蹤了以前我很好,在那以後,我父親的喊叫和我自己的慌亂使一切都變成模糊一片。」

  「我很瞭解。現在喝點白蘭地有用嗎?華生,對不起。」

  休伊特把我端給他的白蘭地一飲而盡,他喘著氣,用手帕擦擦眼睛。「讓我們了結這件事吧!」休伊特苦笑著說。

  「好吧,」福爾摩斯說,恢復了他平常的輕鬆愉快態度,「如果你想不起一件事千萬不要心煩意亂。我最想知道的是你那天夜晚的印象和你當時在想什麼。比如說,關於誰給你母親寫了那張字條。你感到你父親有他自己的看法嗎?」

  「是的,我想他希望我說那是法辛蓋爾醫生寫的。但是既然他一個星期哪一天都可以駕駛著馬車去庫比山會見她。他為什麼要安排秘密約會呢?我的意思是說,即使你認為他們壞極了,但是他們只要挑選我們都騎馬出去的任何時候肯定會更輕而易舉。為什麼找那些麻煩?」

  「就你知道的,法辛蓋爾醫生和你母親並沒有一起私奔的計劃吧?」

  「那簡直是荒謬的想法。無論如何,醫生依然在這兒,而我母親卻失蹤了。」

  「那麼你完全肯定法辛蓋爾不是寫那張字條的人。」福爾摩斯靠到椅子上。

  「完全肯定,」休伊特斷言,「他是一個可愛的老人,只有善良的心腸。你可以相信一個認識了他二十九年的人的話。」

  「你父親確信你知道誰寫了那張字條。你自己寫的嗎?」

  休伊特筆直地跳起來。「沒有,我沒有!」

  「這個問題必須問問,」福爾摩斯盡力撫慰我們的委託人,「你能肯定在那天夜裡你父親給你看時你才看見它嗎?仔細想想,難道你隨著受傷就失去了記憶嗎?」

  「那可能嗎?」那位美術家問,露出苦惱的眼神。他頹喪地倒在椅子上,臉朝著爐火。過了片刻他搖搖頭擺脫了沉思。「是真的。」他低聲說,「撞傷了腦袋以後,我迷糊了幾個鐘頭,幾天——甚至在哪兒都迷糊。在發現母親失蹤大為震驚以後,一切都變成模糊一片。但是直到那時我完全清楚我做了什麼,福爾摩斯先生。如果我和什麼陰謀有關係,我會記得的。」

  福爾摩斯對此似乎滿意了,於是拋開字條的問題。「告訴我,除了芬尼伯頓那個,附近還有別的小酒館或啤酒店叫紅獅嗎?」

  「我知道的最近的第二個是在科爾伍德——那兒離這兒十五英里,附近什麼都沒有,而芬尼伯頓離湯頓和西部大鐵路只有五英里。」

  福爾摩斯不加評論地接受了這種陳述,而且似乎又改變了訊問的方針。「今天晚上在飯桌上你譴責你父親要對你母親之死負責。你真認為他有責任嗎?」

  「當然沒有,」休伊特堅定不移地說,「我說那話只是使他生氣。那話從來不會不使他生氣。第一天夜晚我說了同樣的話。當時我不知道母親失蹤時他在哪兒或者其他的人們看見過他。母親失蹤了,而他卻對我大聲喊叫字條和法辛蓋爾那一套純粹是胡說八道的話。甚至當時我都知道我並不相信我說的話。但是我腦袋裡閃過這個念頭,未經考慮是不是真的就衝口而出。」

  「你第一次譴責他殺害了你母親時他幹了什麼?」福爾摩斯問。

  「他拼命打我。我毫無準備,因此搖搖晃晃倒退,我絆倒了,腦袋後面撞到了什麼東西上。你們倆都看到了那塊傷疤,這並不是說我當時知道發生了什麼。我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我哥哥的聲音,他喊叫說:『爸爸,不要這樣!』我在我的房間裡醒來,腦袋簡直在轟鳴,內德俯在我身上。」

  「除了你父親和你哥哥愛德華,還有另外的人知道你受傷的真相嗎?」

  「我告訴簡了,不過我讓她發誓保密。那就是她極力要你們下來查明馬鐙皮帶真相的原因。她不瞭解父親,而且她害怕他試圖再傷害我。我盡力說明他不會的,但是誰能因為她不能瞭解我家裡的人而責備她。」

  福爾摩斯微微一笑。「我承認我也不瞭解他們。特別是,我不明白你父親為什麼堅信他妻子拋棄了他,而談到她的任何人都一口咬定她不可能幹這樣的事情。」

  休伊特現在幾乎清醒了,於是他平靜地說道:「為了他待她的態度他可能問心有愧他不是狂暴的,但是他身上有一點殘酷的特色,想統治別人,壓制他們的本性,使他們屈從他的意志。我不知道他認為什麼給予了他那種權利。到底是誰使他離開了他那麼能征善戰的寶貴團隊和那一切血腥戰爭?我母親,當然啦,他待在家裡時非常高興;她非常崇拜他。她十六歲,而他是一個衝勁十足的旗手時,她就愛上了他。而且他是一個偉大的人物,那是不容否認的;一個傑出的軍人,一個卓越的地主。」

  「但是一個壞父親。」福爾摩斯插嘴說。

  「根本不是。他有時候好極了;當他教我騎馬射擊時,當我幹這些事能使他滿意時:他希望我成為騎兵團的一名新兵,但是母親和我聯合起來反抗他。要不是她的鼓勵和支持,我今天就會在印度了。」

  「或許你父親很嫉妒你和你母親的親密關係吧?」福爾摩斯提示說,「她失蹤時,兩個人都容易往最壞處想另一個。」

  休伊特好像很不安,咆哮說:「可能是那樣。」

  「對我講講你傷癒復原的情況。」福爾摩斯似乎又換了話題,「我不明白為什麼把你送到法辛蓋爾醫生家,卻不讓你在家裡恢復健康。」

  「那很簡單。看見我,父親忍受不了。內德認為我走掉好一些,而且休醫生好意地收容了我。」

  「那真奇怪。」福爾摩斯表示異議地說,「我得到的印象是你哥哥對法辛蓋爾醫生評價並不高。」

  「但是他喜愛我。而且我病重了。哪兒會比醫生家更好呢?我發現很難想起發生過的事情。我認得出人,你們要知道,有時候得拼命想他們的名字。」

  「在你那種狀況中,」那個偵探提示說,「過了很久才能夠理解警察當局對於你母親的失蹤得出的結論。」

  「即使一個頭腦清醒的人也很難理解他們怎麼能讓那個案子不了了之。」休伊特痛苦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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