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福爾摩斯和薩默塞特狩獵 | 上頁 下頁
一三


  我正處在幻想中時,休伊特上校突然轉向歐洛克·福爾摩斯。「我可以認為,先生,你作為我兒子未婚妻的品質的證人出現在我家裡嗎?」他查問。

  「不是作為證人,休伊特上校,」福爾摩斯溫和地回答,「那會含著她在受審的意味。不是,先生,因為我既是梅爾羅斯小姐的朋友,又是她的親戚華生醫生的朋友,在這兒,我冒昧地加入到被你兒子好心好意邀請來他的祖宅的人中間。我也希望看看他的更多的作品。」

  「他的遊樂場在倫敦。他待在那兒可能更好。」我們的主人粗野地怒吼道。

  「我指的是他的早期作品。況且,如果我能參加你們下次的狩獵活動,我將會非常榮幸。」聽到最後這句話那位上校似乎態度有所緩和,他溫和地說:「聽說你有幾分騎手的才能,福爾摩斯先生,今天下午在圍場附近看見你的人們這麼說。」

  「我在青年時期稍稍騎過馬,不過現在我愈來愈沒有機會騎了,這兒似乎是極好的縱馬馳聘的地區。」

  上校變得意發溫和了,接著就囉囉嗦嗦談了一陣地方狩獵、隨從們、他們的馬匹和獵狗,對此福爾摩斯補充了一些問題和評論,以便使那個老軍人一直朝著這個方向走,雖然他根本不需要人催促他談論明顯是他著迷的事情。我在福爾摩斯詢問的思路中聽出了探查地方和居民的基本情況的意向,總之,由我的口才更流利的朋友擔負起談話的重擔,使我大為寬慰。我本來擔心要是稍微更深入地扮演梅爾羅斯小姐的親戚那個角色,我就演不好了。這時,正當我的呼吸變得舒暢了一些時,上校問福爾摩斯是否曾在部隊裡為陛下服過役。福爾摩斯否認有過這樣的經歷,但是卻隨隨便便地說我符合那張特殊的節目單。

  「真的,先生?」休伊特說,第一次把友好的臉轉向我,「我很想知道你什麼時候在哪個團隊?」我盡可能簡單扼要地說明了我服兵役的清況,最初我們的主人以標準的戰士看不起僅僅是一個軍醫的態度做出了反應,但是當他逼我說明了我所屬的部隊以後他的態度變了。「是我弄錯了還是你和你那個團隊在梅萬德地區同艾尤布汗發生激烈的遭遇戰時不在戰場?」

  「我在戰場,」我解釋說,「不過不能聲稱立了戰功,因為很早我就受了傷,在那天的戰事中我只起了很小的作用。」

  「不要垂頭喪氣,男子漢。機遇是每個戰場的主宰;有一些負了傷,有一些被打死,有一些英雄氣概沖天。光榮的要點是你堅守陣地,對祖國和你身邊的人盡了職責嗎?」

  「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都做了。」我用含著自豪的聲調回答。

  「我敬你一杯,我的兒子們也會同樣做的。你現在明白了吧,安德魯,一個人不揮舞武器也可以找到服兵役的辦法。你本來可以成為軍醫,像梅爾羅斯這位親戚一樣。你那雙藝術家的優美巧手肯定不缺乏使用外科醫生手術刀的技巧,缺少的只是一點勇氣和為同胞犧牲的心願。」我難堪得非言語所能形容,因為我成了他訓斥他兒子的另外一樁直接原因,我只能向年輕的安德魯·休伊特投去最真誠的道歉目光。那個不幸的人仍然沒有流露出一絲怨恨神清。就又默默地把那種奚落忽略了過去。然而全桌的人都為他感到羞辱,隨後是片刻難堪的沉默。

  餐桌那邊歇洛克·福爾摩斯似乎若有所思,明亮的火花在他的眼睛裡跳動,我知道前面要有麻煩了。「一點勇氣和願意犧牲,我想,是騎兵在梅萬德戰場需要的品質。」他無動於衷地指出。

  「我再也不能同意你的意見了,」那個老戰士說,「當勇敢的人們寡不敵眾地抗擊時他們卻袖手旁觀是很丟臉的。倘若我在那兒,我就會試試鋼刀和戰馬會給敵人的側翼造成多大損害了。」

  「然而,或許,甚至那樣猛烈的攻擊影響也很小。」

  「影響很小!為什麼,我看見過五十個英勇善戰的騎兵戰勝了幾千人。」

  「未免有點言過其實了吧?」福爾摩斯眨著眼睛說。

  「根本沒有那種事。我可以問問,」休伊特上校憤怒得毛髮倒豎,「對於這種事你有什麼經驗竟然可以這麼隨隨便便地發表意見?」

  「我是研究歷史的人,」福爾摩斯說,「我並不否認你的第一手知識是優越的,但是我堅決主張所謂的公正研究是有道理的。」

  「戰場可不是研究的地方。」那個軍人粗暴地回答說。

  「在最激烈的戰鬥中可能不是,但是以後——這對我們的軍官們考慮一下他們在戰鬥中做過的或沒有做到的結果卻有益無害。譬如說,我提出嚴格地查看一下你們在梅萬德戰場可能做的各種做法會是有教益的。不知道你手邊是否有那個地區的地圖?」當那個軍人搖搖頭,有些迷惑時他輕快地說,「沒有。那就讓我給你畫一張粗略的草圖吧?」令我大為驚奇的是,福爾摩斯從筆記本上撕下一頁紙,就開始描繪我非常清楚的那個地區。休伊特上校俯在桌上看得更清楚一些;他似乎更生他的客人的氣了,但是因為福爾摩斯要挑起爭論,他願意參戰,不久那兩個人就在那張湊合著用的地圖上擠在一堆,爭論起地形、衝鋒的理想地點、用手槍對付騎兵隊的適當時刻等問題和其他各種各樣的騎術要領。

  其餘的人們都默不作聲,他們由於客人竟然有股蠻勇勁兒把晚餐的社交談話攪和成激戰而驚訝得發了呆,同時,因為我的朋友對這些問題擁有如此豐富的知識,我感到更加震驚。隨著爭論發展下去,休伊特上校的聲音變得更響亮,臉色變得更紅,而福爾摩斯卻不動聲色地保持著按我的經驗看比發脾氣更使人惱火的鎮靜姿態。給我的印象是福爾摩斯有意地變得愈來愈好爭論,僅僅是為了發表相反意見而和主人爭論。突然間休伊特上校忍無可忍了;他用拳頭猛砸桌子,使銀制餐具都跳動起來。愛德華·休伊特從座位上一躍而起,立即插到兩個人中間,進行調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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