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福爾摩斯和薩默塞特狩獵 | 上頁 下頁 | |
一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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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舒舒服服地安頓下來,就領頭說:「當然啦,我們不能告訴你很多情況,我們跟你們一樣也找不到那條馬蹬皮帶。至於誰可能把它拿走了,或者為什麼——妄加推測未免為時過早。然而這個家庭是個寒冷薄情的地方,你不同意嗎?」 「非常寒冷薄情。如果我想怎樣就怎樣的話,我就會乘下次列車把我侄女帶回倫敦,讓愛好打獵的這家人見鬼去吧。如果我可以坦率地說一說,我簡直不明白在印度屠殺土著和在薩默塞特向佃農們收租的人竟然會高尚到為倫敦的孤兒寡婦提供薪水的地步。而且我不打算總是承受他們專橫跋扈的態度,好像我侄女非得陰謀奪取他們的一部分財富似的;這說不通。如果她追求的是金錢,她為什麼不挑逗長子,反而看上最小的?如果要指責什麼人為了金錢追求有錢女子,那就是安德魯·休伊特。他知道我自己根本沒有子女,簡一定會繼承我的財產。他和她結婚毫無損害——根本沒有損害。」 我說這對休伊特不公平。 「他的唯一優點,」梅爾羅斯厲聲說,「很明顯是他很愛她。他神經緊張得像一隻養尊處優的叭兒狗,而且不大聰明。他甚至都不可能勇敢地抵抗他父親來保護他說他熱愛的女人。今天下午我不得不單獨和他消磨過去的那兩個鐘頭簡直就像兩個星期。閒聊——那個小夥子很健談,這毫無疑問。如果他說的任何一件事情有一點意義就好了。簡拒絕了一個傑出的男人,卻被一個除了一張漂亮臉蛋兒一無所有的男孩子迷得神魂顛倒;這簡直是發了瘋,就是這麼回事!」 梅爾羅斯激動起來時樣子可不動人。他和他的美貌侄女之間那一點點家族相像的外貌消失在他的大量下垂的皮肉和翹起來的上嘴唇中。在諷刺謾駡時他始終搖晃著加強語氣的食指,它離我的臉那麼近,以致我好幾次不由自主地後退來保護我的視力。瞥了一眼歇洛克·福爾摩斯,他那安詳的樣子,使我想起他過去曾和海伍德·梅爾羅斯打過交道,於是,我猜想,由於他清清楚楚記得那個人講話時的古怪舉動,才挑選了屋子遠處的位置。當梅爾羅斯停住話頭歎息時,福爾摩斯以一種明顯較有節制的措詞評論說:「聽起來你好像和休伊特家族一樣歡迎毀了婚約。」「倒不完全一樣,福爾摩斯先生,」梅爾羅斯慘笑甚至比他發怒更不動人,「我並不願意傷害任何人。不過,是的,如果我覺得可以說服簡放棄這門婚姻,我就會嘮牢叨叨一直反對到世界末日。因為我知道她打定了生意,所以我管住了舌頭。她愛他;就是這麼回事。我不贊成只會把她從我身邊趕走,那麼當她發現了她的錯誤時向誰求援呢?」 一陣很不自在的冷場,我問了一聲:「梅爾羅斯先生,你認為安德魯·休伊特墜馬一事誰該負責?」 梅爾羅斯喝了幾口茶才回答:「我不確切知道,不過如果我必須猜測罪犯是誰,我的賭注就押在他父親身上。很明顯他很藐視他最小的兒子。等到你們看到他們兩個在同一個房間裡時,你們就會明白我是什麼意思了。況且,除了奉上校之命誰也不會在這所住宅裡行動。或許另外一個兒子割斷了皮帶,其中一個可能撿起它來掩蓋罪行,不過這都是上校的旨意。記住我的話吧。看到他們一夥人為此受到嚴厲盤查我也不會心煩意亂。好了,我可能說得太多了。讓先生們安安靜靜地給這個謎團找出答案吧!」說了那活,他放下茶杯就走了。那扇門在他身後關上時,福爾摩斯發出一聲唐突的笑聲,就把枕頭拍拍松,使自己舒舒服服地躺在我的床上睡覺了。 福爾摩斯和我直到那天晚上坐到餐桌旁才遇見休伊特家其餘的人。他們用毫無熱情的客套或殷勤好客的姿態對我們這些梅爾羅斯一方的附加人員講話。休伊特上校占了首席,他的兒子們排列在他的左右兩邊,包括從病房下來的安德魯。休伊特家所有的人都身材高大、體格勻稱,但是父親和兩個哥哥缺乏最小的兒子身上的那種顯著的美貌。休伊特上校本人是粗暴軍人的縮影:他長著方下巴和尖銳冷酷得像食肉鳥似的眼睛。他的歇了頂的頭髮和紮煞的鬍子是鐵灰色的,而他的聲音帶著毫無疑問人們會唯命是從的那種腔調。無需費勁想像就知道安德魯·休伊恃的英俊相貌歸功於他母親的娘家,而且,當我環顧了一眼這個房間後,我立刻看到了我的理論的證據。只可能是上校夫人的、一個女人的畫像,掛在上校席位對面的牆上。愛爾蘭世系在她面貌上比在她兒子的面貌上更明顯,不過安德魯清清楚楚地繼承了她的尖下巴和奇異而明亮的綠眼睛。她的畫像似乎很悲慘地俯視著家庭筵席,而她本人卻不在座了。對於這個家庭來說這可能是很微妙的問題,所以我不打算評論那論畫像,但是安德魯·休伊特看到了我目光盯著的方向。 「那是我母親!」他得意地說。 「她是一個多麼優美的女人啊,」我說,這似乎是最安全的話題,因為這無可爭辯是真實的,「你畫了那幅畫像嗎?」 「我很少畫畫像,因為我真的沒有那種才能。但是她那麼懇切地想要我畫,我的主題使我產生了靈感。我認為,結果畫得相當好。」 休伊特上校插嘴了:「一般說來。我兒子很輕視畫肖像,因為它帶著體面的味道。要是讓他進入體面人家畫肖像,他就可能冒著失掉放蕩不羈的朋友們的危險;他拼命努力可能掙到錢,但那對於他來說生活會失去一切浪漫情調。」 安德魯·休伊特微微紅了臉,但是卻以一種早就逆來順受、知道爭論也無益的態度保持著沉默。他的策略很成功,因為他父親不再談那個問題了,轉而談另外一些話題,類似政府受賄,一個鄰居飼養的獵狗,下次集會狩獵可能是好天氣等問題。飯菜適合飯量很大的食客吃,而且在我看來,倘若我們在休伊特家的調查需要很長時間的話,即使歇洛克·福爾摩斯的腰圍也會增加幾分,但是那頗豐盛的佳餚掩飾不了圍繞著我們所有人發散出的有所戒備的敵意氣息。餐廳本身就無助于增加熱情和好感;雖然這是個較小的餐廳,是給親密的家庭聚會預備的,但是我們可沒有足夠的成員填滿餐桌所有的座位。我們八個人均勻地散佈在餐桌周圍,這樣個人之間的距離在我們聚會的場面中只是加重了缺乏親屬感情的情調。 首先,這個房間和這一夥人蒙受了缺少主婦的痛苦。簡·梅爾羅斯小姐儘管非常可愛,卻好像變暗淡了的一盞燈,投射的光少,陰影倒很多。她被未婚夫家裡的人嚇倒了,所以她只放低聲音對她的未婚夫、叔叔和我講話。我多麼希望我們上面畫像中那個可愛的女人能賜予她友情,使這間屋子回蕩著歡聲笑語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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