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福爾摩斯和薩默塞特狩獵 | 上頁 下頁
一一


  「自從你墜馬以後,你父親對你表現得如何?」

  「我沒有見過他。我認為他並不願意來這兒,因為他知道他大概會看到簡或者她叔叔。」

  「你哥哥說了『爸爸,千萬不要』以後,你感到腦袋上有什麼動作或打擊嗎?」福爾摩斯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這個問題揭開的景象使休伊特呻吟起來,他含糊地輕聲說:「我沒有感覺到什麼;我只是茫茫然了。」到這時休伊特的臉變得通紅,毫無規律地喘著氣。如果我們在這兒的目的是使他免受傷害。那麼我覺得我就不得不儘快使這場會見結束了。「福爾摩斯,」我說,「作為一個醫生,我必須建議——」

  我的朋友朝我發出最不愉快的微笑。「每逢華生以他的醫學資格發表聲明時,我就知道我勢必挨駡了。」

  「我們不能讓自己忘記,」我指出,「休伊特先生是在恢復傷痛的人。我想在我們再繼續提問以前他需要休息一下。」

  「很好,」福爾摩斯很不情願地同意了,「現在我們就停止吧,休伊特先生,我想你未婚妻陪伴你比我們陪伴你更合你的心意。華生留下警戒,我把梅爾羅斯小姐接回來。」

  「謝謝你,親戚,」當門在那位偵探身後關上時,安德魯·休伊特認真地歎了口氣,「莫非你的朋友不喜歡我——還是這就是他平常的態度?」

  「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千萬不要為此苦惱。」

  「倒不是他說的話,而是他的眼神。他懷疑我在撒謊,但是我怎麼能呢,不管我說什麼,他都能看穿我的心思。」我給我的病人倒了一點白蘭地。他在品嘗酒時,臉上恢復了血色,精神似乎也振作了起來。

  「你知道嗎,華生醫生,」他說,「如果有害我的陰謀詭計,很明顯馬鐙事件僅僅是第一部分。現在梅爾羅斯叔叔請來歇洛克·福爾摩斯,要糾纏死我來了結這件事。那是正確的,不是嗎?」他大笑一聲結束說,我覺察出了笑聲後面歇斯底里的腔調。我覺得不得不提醒他這樣的聯想絕對解答不了誰破壞了馬鐙的問題。

  「我知道,」他歎了口氣,「事情非常奇怪,不過,如福爾摩斯先生說的,我必須查清發生了什麼事,因為這對簡關係重大。六個月以前,我不會在乎的,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由於不幸,有些事情要說,親戚。這是人不必害怕失去他擁有的幸福的唯一時刻。啊,他們來了。都笑逐顏開。這兒沒有煩惱。」

  § 四、大餐

  福爾摩斯和我回到我們的房間,這兒已經通風換氣,為梅爾羅斯小姐的親戚的來臨做好了準備。因為沒有預先通知還有第二個客人,所以我的朋友暫時還沒有便利的設備,但是兩個使女匆匆跑來跑去,到大廳另一邊的房間裡,拿來了乾淨的亞麻木床,撤掉了佈滿塵土的床罩,生上火,在窗戶外邊抖摟抖摟一塊小地毯。無論這個家庭對梅爾羅斯的隨員可能抱著什麼態度,是所有殷勤好客的實際方面都被充分注意到了。

  我對給我們擺的茶盤產生了特殊樂趣。茶盤裡盛著足夠滿足三個人食欲的三明治和美味可口的食品,總之我決定好好犒賞自己一番。福爾摩斯像往常一樣,似乎對食物毫無興趣,但是當我大聲咀嚼一塊豐盛的三明治時,他盯了我一眼。可是,為了他我已匆匆忙忙、馬馬虎虎吃了一頓早飯,現在我又在這樣的陰冷天裡奔馳了那麼多裡路,所以決不會被他的神色嚇倒。

  我繼續吃著飯,他卻神經緊張地在屋裡踱著步。我認為屋子已經很溫暖舒適了,但是福爾摩斯卻像一個找尋出路的囚犯似的在屋裡兜著圈子走,撫摸撫摸大床的華蓋和帷幕,輕輕拍拍填得又軟又厚的一把把椅子,打開櫃廚衣櫃的各個櫃門和抽屜。他搜遍了寫字臺後大聲驚呼著向我揮舞起一張紙。

  「是同樣的紙,」他宣佈,「和寫給梅爾羅斯小姐的那張便條一樣。」

  「那麼可能是家裡什麼人寫的。」我回答說。

  「家裡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用右手寫字的人,華生。這倒誘使我補充一下,寫字條的人不超過五十歲,要不是梅爾羅斯小姐描述過休伊特上校是個精力旺盛的人的話。」

  我思考了我朋友的聲明片刻才回答:「假定休伊特家另外的人們是用右手的,那麼那張字條是三個人當中的一個寫的。不過那始終是有可能的。我們查明了什麼情況呀?」

  「進一步證實明顯的事決不是無關緊要的。眾所確認的每一樁事實就像險惡海域中的航道信標。」福爾摩斯把那張紙塞進他裡面的口袋,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恐怕一樁樁無情的事實會成為這個家庭中寶貴的商品。我們不敢相信那位父親和那些哥哥們,因為他們最像嫌疑犯。因為梅爾羅斯小姐和她叔叔這個星期剛剛和這家人全面,而且他們在這兒逗留的大部分時間都被排除在家庭因子之外,所以他們能告訴我們的很少。然而我們有安德魯·休伊特,他認為他母親一定死了,因為她沒有給他寫信。」

  「你不認為她死了嗎?」我問。

  「發生的事肯定是顯而易見的。父親被一條欺騙性的信兒誘騙走,母親和情夫去相反的方向好使她私奔成功,首先給那個車夫一瓶酒,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不會拒不接受這種烈酒。」

  「但是車夫之死怎麼解釋呢?」

  「他一旦喝光了酒在漆黑的小路上便不能駕馭馬了。毫無疑問讓他喝酒的目的是使他耽擱時間,或者使人向他詢問女主人的行蹤時一無所獲。結果他卻永遠說不出話了,而不僅僅是幾個鐘頭。」

  我覺得有支持那位夫人的義務,就小聲說,她兒子宣稱她是一個貞節女人。但是福爾摩斯把我的反對意見撇到了一邊。

  「他是一個孝子。他不能面對現實。他自欺欺人地撒謊騙自己,現在又向我們重複。想想吧,華生,要不然為什麼會任憑一個女人失蹤了卻不調查?她是當地名門望族的人,倘若郡警察部門發現了一丁點暴行跡象,他們就會趕快追查到底。倘若上校或者他的任何一個兒子認為她死了,那麼在事情徹底調查清楚以前他們會滿意嗎?」

  「好吧!」我抗議說,「如果她被殺死了,那麼不管誰殺死了她都會十分滿意地不再提這件事。如果休伊特上校希望不要調查,那麼寫一張偽裝是給會和說明她妻子失蹤的原因的字條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福爾摩斯展齒一笑,用食指點著我。「噢,華生啊華生,你產生了多疑的心理。恐怕這是我的行為。不過,你的論點是正確的。我們還沒有足夠的信息來得出任何明智的結論。而且我們一定不要讓母親這樁有趣的案件使我們分了心,以致於不能解決我們在這兒真正要解決的問題。喂,至於安德魯·伊特本人——」

  他的思路被敲門聲和隨之而來的海伍德·梅爾羅斯——那個商人——的怯生生的腦袋和雙肩打斷。「真對不起,打擾了你們!」他開始說,「不過我想聽聽你是否及早看破了我們這件猜不透的謎題,福爾摩斯先生。」

  我請他進來,從茶盤上給他遞過去一杯茶。福爾摩斯讓出了他一直坐著的那把椅子,退到床邊。他靠著床頭邊板.兩條長腿伸到前面。這具有一種即使他參與談話,也使他顯得敬而遠之的效果,因為,雖然他可以輕輕鬆松地和我們講話,而梅爾羅斯卻非得完全轉身趴在椅背上才看得見他。因此那個商人主要是在對我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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