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地下人 | 上頁 下頁 | |
二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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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記不起來,讓我好好想想。」她的雙唇喃喃計算著,好像她在這天跟那天之間跨過了國際換日線似的。「我們離開沙科緬度的時候是禮拜天,這個我很確定。他帶我去舊金山應徵報紙廣告,禮拜天晚上就待在那兒,然後禮拜一南下到這兒來。咦,還是禮拜二?你剛才說今天是禮拜幾啊?」 「現在是禮拜六晚上,可以說是禮拜天的淩晨。」 她屈指算了算,那些白天跟黑夜有如陰影般掠過她的眼眸。 「我想他是禮拜三跟那個人聯絡上的,」她說。「他回來的時候說,我們最晚在禮拜六就可以越過邊界。」她突然用一種很疏離的表情看我:「錢呢?錢現在怎麼了?」 「錢還沒付。」 「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 「我不知道。我連艾爾是做什麼差事換這筆錢的都不知道。」 「那很簡單,」她說。「有個傢伙跟一個女人,艾爾得找到他們的下落。如果你是替那個姓卜賀的做事,你應該知道的。」 「卜賀先生不是什麼事都告訴我的。」 「可是你總該在《紀事報》上頭看過廣告吧,對不對?」 「我還沒看過。你這兒有廣告嗎?」 我逼她逼得太急了,她的臉一沉。 「也許有,也許沒有。給你看對我有什麼好處?」 「我保證對你有好處。不過,要是那個廣告是刊在舊金山的《紀事報》上,一定有好幾百萬人都看過。所以你最好還是拿給我看吧。」 她考慮了一會兒,然後從床底拿出一個破皮箱,打開來,遞給我一張折了兩折的剪報。那個廣告占了兩欄,大概有六時長,上面複印著一些我在史丹書桌裡找到的照片。文字介紹有部分被修改過: 您認得這對夫婦嗎?他們兩位以史羅福夫婦的名義,於一九五五年七月五日左右開車來到舊金山。我們相信他們搭乘了一九五五年七月六日開航的天鵝海堡號,航向溫哥華及檀香山。不過,他們也可能迄今仍在灣區。若有仁人君子提供線索告知他們目前的下落,本人願付一千元以為報酬。 我轉身對那個自稱高雅的女人說:「這兩個人在哪裡?」 「別問我。」她聳聳肩膀,睡袍因而有點鬆開。她把袍子拉好,把自己裹緊。「不過,我想我大概見過那個女人。」 「什麼時候?」 「我正在想啊!」 「她叫什麼名字?」 「艾爾沒告訴我。其實他什麼都沒告訴我。可是我們在南下的路上到過這女人的家,她來應門的時候我看到她了。她現在當然比較老,可是我很確定,她就是那個女人。」她又想了想。「不過,也可能不是。照我看,那個剪報好像是她拿給艾爾的。」 「你是說這個廣告?」 「對啊!這樣講不通,對不對?搞不好是艾爾演戲騙我,要不然就是我記錯了。」 「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女人的家在哪裡?」 「這個嘛,」她說。「你得用錢買。」 「你要多少錢?」 「廣告上說一千塊,要是我拿少了,艾爾會殺了我。」 「艾爾不會回來了。」 她的眼睛定定地盯著我。 「你是說,他死了?」 「是的。 她在床沿縮成一團,艾爾的死訊讓她渾身發寒。 「我從來就沒指望過我們真能跑到墨西哥去。」她對我狠狠瞪了一眼,眼神冷而淩厲,像一條無毒的蛇。「是你殺了他?」 「不是。」 「那是條子囉?」 「條子為什麼要殺他?」 「他正在跑路。」她對這房間四處看了看。「我得離開這兒。」 可是她動也沒動。 「他從哪裡跑出來的?」 「他從牢裡逃出來的。有一次他很亢奮的時候跟我說的。我早該找機會離開他。」她站起來,做了個激動的大手勢。「我的車到哪兒去了?」 「有可能在警察那裡。」 「我得離開這兒。你帶我離開這兒。」 「不行,你可以搭公車。」 她罵了我幾句,我無動於衷。當我往門口走時,她緊跟在我後頭。 「你要給我多少錢?」 「不可能是一千塊。」 「一百塊行不行?這樣我可以回沙科緬度去。」 「你是從沙科緬度來的?」 「我爸媽住在那兒。可是他們不想見我。」 「艾爾呢?」 「他沒爹沒娘的,他是從孤兒院出來的。」 「哪裡的孤兒院?」 「這裡北邊的一個小城吧,我們南下的時候在那裡停下來過,他把孤兒院指給我看。」 「你們在孤兒院停下來?」 「你全都搞混了啦!」她一副屈尊指教的模樣。「我們在高速公路上經過孤兒院的時候,他指給我看——我們沒有停下來。我們在一個小鎮上停下來,因為要想辦法弄點錢加油,還有買東西吃。」 「是哪個小鎮?」 「好像叫聖什麼來著。噢,聖德瑞莎,我想就是這個名字。」 「你們到哪里弄來的錢加油?」 「艾爾從一個小老太婆那兒弄來的,那個老太婆給了他二十塊錢。艾爾對老太婆很有一套。」 「你能不能說說她的模樣?」 「我說不出來。就是一個住在一條老街上一棟小舊屋裡的小老太婆嘛。那條街還挺漂亮的,樹上都是淡紫色的花。」 「是不是蘭花楹?」 她點頭:「蘭花楹開的花,沒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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