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地下人 | 上頁 下頁
二二


  「沒有全毀,不過有幾間房子被燒了,他的房子就是其中之一。」他憤怒的頭往遠去的廂型車猛然一伸。「受到打擊的又不只他一個。為了蓋這些房子,我到現在還在付利息;現在可好,我永遠也甭想賣出去了。」

  「你知道卜賀太太的房子現在怎麼樣了?」

  「我上回聽到的消息是房子還在。那些西班牙式的老房子骨架都是防火的。」

  那個黑髮女郎從他身後走過來。她在比基尼上面罩了一件薄外套,看起來很清醒,可是臉色蒼白。

  「看在老天爺的分上,」她對他說。「把槍收起來吧。你拿著槍亂揮,把我的魂兒都嚇飛了。」

  「我沒有亂揮。」

  不過他馬上把槍插進口袋裡,讓它沒了蹤影。

  我們三個走到外面的柏油道上。那個計程車司機冷眼看著我們,像個外星球來的旁觀者。

  柯帕奇把他的一隻手指用口水沾濕後舉高。一陣涼風吹進峽谷。

  「這是海風,」他說。「要是海風一直往這個方向吹,我們就萬事OK了。」

  我希望他說的對。可是往東看去,天際依然熊熊燃燒,猶如重重的帷幕。

  § 13

  我要司機載我到北嶺去,因為我自己的車還留在史丹·卜賀家的車庫裡。這一趟路花了我五十塊錢,而且要預付。那個司機還想聊天,可是我請他閉嘴,總算補了一個鐘頭的睡眠。

  車子離開溫杜拉公路時我醒了,感到頭痛欲裂。我叫司機找個公共電話亭停車。他不但找到了,還給我大約一塊錢的零錢。我撥了雷斯·葛蘭多的號碼。

  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聽起來好像正被嚴密監控似的:「喂,這裡是葛蘭多家。」

  「請問葛蘭多先生在嗎?」

  「對不起,他不在,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他去哪裡了呢?」

  「到洛杉礬去了。」

  「去找蘇珊嗎?」

  她的音調變得比較像人的聲音。

  「是的,他去找蘇珊。你是雷斯的朋友嗎?」

  「不是,可是我見過你女兒。她不在洛杉礬,葛蘭多太太,我可不可以過來跟你談談呢?」

  「我不知道。你是警察嗎?」

  我跟她說了我的身份、名字,她把住址給了我。據我所知,那個地方是在日落大道的一條邊街上。

  計程車穿過高架公路下,一路直達北嶺。卜賀家的車庫鑰匙我一直放在身上。我開鎖的時候叫司機等我一下,我要確定車子還在裡面。車還在,而且可以發動。我走到馬路上,把司機打發走了。

  我再一次走回房子後頭,這次對四周端詳得比較仔細了。葡萄藤籬笆的隔鄰人家有些燈光透過來。我注意到,史丹家的後門開了條小縫。我把門整個打開,撚亮廚房的燈。

  門鎖四周的木頭上有破壞的痕跡,顯示鎖是被撬開的。我想到,把門撬開的人搞不好還在屋裡,我可不想出其不意跟他撞上。小偷很少會蓄意殺人,可是如果他們在黑暗幻影中被嚇著時,難保不會驟起殺機。

  我把廚房的燈關上,等在那兒。房子一片安靜,我還聽得到屋外大馬路上,車流的低響震動。

  左鄰右舍都在看電視晚間新聞。雖然這些都是些正常的聲響,我身體卻感到一陣不安,幾乎要吐出來,踏進走道時,情況更嚴重了。

  或許是因為我聞到——也或許是感覺到——那個人就在書房。不管是什麼原因,當我把燈打開時,真的就看到那個人躺在損壞的書桌前面,正對著我咧開嘴巴,仿佛一個魔術師正得意地施展他最後的一步妙招。

  我沒能馬上認出他來。他蓄著黑色的鬍子,還留個八字鬍,頭上的黑色長髮壓得他額頭上的劉海低得古怪。我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那頭長髮是假的,而且不大合臉,鬍子和八字鬍也都是假的。

  頭髮下面那張死人臉,是那個曾經跑到這裡來要一千塊錢,自稱為艾爾的傢伙。他來得未免太頻繁了吧!他的襯衫前面因為染上血而又濕又重,血跡下有刀刺的傷痕。我聞到他身上威士忌的酒味。

  他那套廉價西裝的胸袋上繡著舊金山一家百貨公司的標簽。口袋是空的,其他的口袋也都是。我把他抬起來,想在他長褲的後口袋裡摸出他的皮夾子。什麼都沒有。

  我從我的筆記本裡打到他給我的地址:「星光汽車旅館,海岸公路上,多蟠嘉峽谷南邊」。然後我去看那個顯然被他硬生生敲開的拉蓋書桌。鎖旁邊的木頭都已碎裂,那個拉蓋卡在半開的位置上。

  我用力把拉蓋往後拉,還是沒辦法完全打開,鎖上的抽屜因此也拉不開來。不過我在書桌的一個小文具格裡找到兩張照片,上面是一對乍看之下很相像的年輕男女。照片上附著一張紙條,上面有打字機打出的標題:「史丹·卜賀事務備忘錄」;某個人,應該是史丹吧,在紙條上用心寫著:

  你見過這位男士和女士嗎?據證人指出,他們於一九五五年七月上旬離開聖德瑞莎,驅車(紅色寶馬,所持的加州牌照號碼為XUJ二五一)前往舊金山。他們在舊金山待了一兩夜後,於七月六日搭乘英國貨輪「天鵝海堡」號經溫哥華前往檀香山。如有仁人君子能夠提供他們目前的下落,可獲贈一千元的賞金。

  我再次端詳那張附在紙條上的照片。那位女子有著一頭黑髮,大大的黑眼從;日照片上看來顯得無神;除了那張充滿熱情的厚唇外,她的五官尖銳而敏感。

  至於那個男人——我想那就是卜賀船長——臉色就沒有那麼開朗了。他臉上的骨肉均勻好看,可是配上一雙嚴峻逼人的眼睛,顯得很不相稱。我仔細比較他和那個女人,發現他們之間的貌似其實只是表面。他大膽的瞪視看來像是隱藏著什麼,可是我猜想他在兩者之間是個接受者,而那女子,看來是付出較多的人。

  我轉而去搜索檔案櫃。櫃子最上面的一個抽屜已經被硬拉開,用力之猛,使得抽屜已關不攏了。抽屜裡滿滿是信,分別用透明紙夾仔細排得整整齊齊,郵戳上的日期涵括了過去六年。

  我抽出一封相當新近的來信,上面的地址是:「聖德瑞莎旅行社,大街九百二十號」。打字機打出的信上寫著:

  親愛的卜賀先生:

  本公司謹遵所囑,查過我們的檔案,特此向您證實:令尊禮歐·卜賀先生于一九五五年七月六日前後,曾經訂了兩張天鵝海堡號的船票,預計從舊金山駛往檀香山(經由溫哥華)。船費已付清,可是我們無法證實船票確曾被使用過。天鵝海堡號現已變更為賴比瑞亞籍,一九五五年時的負責人和船主已難追查。如果您希望我們繼續追查,煩請告知為荷。

  負責人 哈威·諾博敬上

  我又看了一封更久以前的信,寄信人是聖德瑞莎一間教堂的牧師,羅威爾主教。信是以教堂的信紙寫就的,附有羅主教的親筆簽名。信上這麼寫著:

  親愛的史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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