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阿基米德借刀殺人 | 上頁 下頁 | |
四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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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等死因判定是扼殺之後,你就會被逮捕,最多大概等不到一天吧,可是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拖拖拉拉之間,你因為假的在場證明揭發而被捕,而且反正早就已經覺悟,所以乾脆自己說出扼死龜井的事實。可是警方卻不滿足,還要你供出二度絞殺的經過。 明明是用手臂扼死龜井的,怎麼說是絞殺呢?這時候你遲疑了一下,但是聰明的你,很快就解開了這道謎題。那是你媽為了保護你而再度用繩子絞殺的。 知道原因之後,你悟及這下你得包庇你媽了。這是當然的,殺人的是你,怎麼可以把罪行轉嫁給媽媽? 你想,不知幸或不幸,你母親千辛萬苦的想要替你頂罪,卻還是瞞不過警察,反而被警察誤認你是用繩子勒的,既然這樣,就乾脆當作是自己勒的。」 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心聽,隆保的撲克臉一無表情。 「明明沒做的事要說是自己做的,應該很難吧。兇器該用什麼?家裡媽媽會用的大概就是曬衣服用的尼龍繩了,所以你就順口說是曬衣繩。 繩子該怎麼勒呢?龜井面向上,所以只要想個最容易的方法,於是你就邊想邊說出了口供。 無巧不成書,情況都被你猜中了,這真是偉大的創作。其實本來不該跟你說這些,不過你的說詞跟屍體檢查報告書沒什麼矛盾。而且你最幸運的是,屍體被灌了水泥,損壞相當嚴重,找不到扼殺的痕跡。而且扼殺跟絞殺的時間相差不遠,所以雖然絞殺的痕跡非常淺,不過還是檢驗出來了。」 野村說完,沉默不語的注視了隆保一會兒,不過隆保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坐在教室裡無奈的聽著沒興趣的課,隆保半翻著白眼沉默以對。 「我們能體會你想包庇母親的心情,那是很好的。但是事實歸事實。我再問你一次,你有沒有用繩子勒死龜井?」 隆保張開眼睛,諷刺的回望野村,然後微微一笑說: 「有!是我用手臂扼住脖子之後,又用繩子絞殺了他。」 野村失望的垂下頭。他發現不論身為一個偵訊人員或是心理諮詢人員,他都很失敗。 偵訊人員跟嫌犯的關係,在某些方面很像心理諮詢人員跟病患。心中有煩惱的患者,不會一開始就開門見山的把所有煩惱都告訴心理諮詢人員。誰都有掩飾內心秘密的本能,所以通常病患會在尋求治療的同時,矛盾的逃避諮詢。嫌犯也會在逃避刑罰跟說出實話減輕良心譴責之間掙扎。 心理諮詢人員會透過諮詢技巧,慢慢的解開病患的心結,惟有互相打開心門,才能達到心理諮詢的目的。偵訊時也是同樣的過程。偵訊人員跟嫌犯的心,必須透過協助商量,也就是問話,而慢慢接近,產生相互信賴之後,嫌犯才會願意說出事實。 野村並未刻意將諮詢的技巧套用在偵訊手法上,他也不認為自己是這麼「現代化」的警察。他之所以會採取這種不合他作風的偵訊方式,主要是因為在追查這一連串事件之間,他對隆保產生了一種親切感。 身為警察,野村看過太多既得利益者蹂躪人性的醜態。就法律的觀點來看,被害者應該比兇手負提更多道義責任的案例亦不在少數。而在現實生活中,越是想要深入這些問題,在局裡就會相對的遭受更多的白眼,並為眾人所孤立。所以野村能做的,也就只有暗自咬牙罷了。 這種社會醜態,不可能不反映到高中生的想法中。受不了矛盾跟欺瞞的少年們,因此沉溺在性愛遊戲或是吸食強力膠,藉此逃避他們無法正視的社會。 相較於此,野村覺得隆保還比較有少年風骨,想憑一己之力將周圍令人難耐的事各個擊破。這種想法雖然不成熟,理論上也沒有充分的說服力,可是,野村心想,這總比我只會在一旁咬牙切齒來得……來得怎麼樣呢?野村一時找不到適當的形容詞。 既不能稱之為「優秀」,說他「有勇氣」又不對。 野村仿佛在玩填字遊戲般,不斷的在腦海中搜索恰當的字眼,但都徒勞無功。忽然,他靈光一閃! 「有個性!」對!就是這個字,隆保就是個有個性的傢伙。 野村忽然想起最近流行的一句廣告詞:「頑皮無所謂,願他剛毅不屈。」這個廣告詞之所以深得人心,相信一定是引起那些被豢養成漫馴大人,再也無法頑皮的父親們的共鳴。為人父者深切體認到自己活得懦弱,所以才會真心企盼兒子不要像自己一樣怯懦,能夠活得大膽而有個性。 野村也是同樣的心情。比起在家裡拙劣的撩著吉他,拉著破鑼嗓唱歌的親生兒子,隆保真是可愛且個性十足。連包庇母親幾代、扛起殺人罪的態度,都叫人心動。雖然這種念頭或許只是中年男子的無聊感傷。 「既然你說是你我也沒辦法,就暫且當作是你做的好了。可是你母親會怎麼說呢?」 野村站起來,語調充滿落寞。 2 野村告訴幾代:「我們已經確定龜井被絞殺的時候,隆保也在現場。」 幾代並沒有變得比較憔悴。再怎麼有氣概的男人,拘留所待久了,多少也會因為受到身心煎熬而露出疲態。能夠保持氣宇軒昂的大概只有思想犯,不過那經常是仗著外面有人聲援所蓄意營造的假像。不過幾代卻不一樣,她毅然的態度絲毫未變,雖然不至於昂揚,但也沒有沮喪的樣子。她沒有因為自己犯下重罪而畏懼,也不為自己做任何辯解,只是以自然的態度,平靜的接受事情的發展。 得知美沙子自殺的時候,堅強的幾代還是稍稍的動搖了一下。她臉頰僵硬的閉上眼睛,沒有出聲,唯一比較像反應的反應是,她似乎念了一聲佛。沒多久,就又平靜如昔。也許她將兒女的死當作事情必然的發展,而認命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吧。 「既然隆保在現場,就算你再怎麼否認,只要隆保說出來,他的證詞就會被採納。到時候你再怎麼堅持,我們都沒辦法再聽你辯解。」野村嘗試說服幾代。 「你說你用繩子勒死龜井,隆保也說他用繩子勒死龜井,可是屍體上只有一條絞殺的痕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說過,只有我勒死了龜井。」幾代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野村抿抿嘴唇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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