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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榎本女士?」幸子眉心一皺。「她是……你知道有個名叫榎本雅實的作家吧!就是他的太太!」

  「真的?」晴美大吃一驚。榎本雅實的名聲並不顯赫,卻是薄有名氣的純文學作家,像晴美這樣不太看書的年輕女性也略有所聞。

  「外表很樸素,但很知性的樣子……」

  「是啊。從前我曾邀請她的丈夫當講師,那時他們夫婦一起來。後來參觀了一些課程,她就說也要報名了。」

  「作家的太太不易為咧!」

  「我想是吧!當時,榎本先生的臉色不太好看,似乎不喜歡自己的太太抛頭露面。我還記得榎本太太堅持說她要『出來外邊看看』甚麼的。」

  「我可不能勝任這種職務!」晴美笑道。

  「你要照顧刑警先生,大概也不容易吧!」

  「嗯。我想可以跟照顧作家的分勝負!」

  「他不是個好哥哥嗎?」

  「不,煩死人了……」晴美的語氣像是有個調皮兒子的母親。「所長,前天真對不起,家兄的表現令你厭煩吧!」

  「不會呀!我愉快呢!」幸子笑盈盈地說。「你的哥哥是個紳士!」

  「他有女性恐懼症,雖然無惡意……我想,他再也不敢那樣厚臉皮了!」

  這時片山一定在打噴嚏啦!晴美想。

  午餐來了,她們開始用餐。

  「哈嗤!」片山打了個好大的噴嚏。「是不是感冒了?抑或晴美那傢伙在講我的壞話……」

  片山帶著福爾摩斯坐在警車裡,前往S公寓的途中。

  「片山兄!」開車的警官說。「那貓是你的夥伴?」

  「是的。把它放在身邊可以聊天解悶。有時突然會提醒我一句。換句話說,它是不說話的華生!」

  福爾摩斯喵一聲提出抗議,像是表示「華生」與我何關?片山向它打個眼色,意思是:「我就是名探華生!」

  「到了!」

  「謝謝你。走吧,福爾摩斯!」

  他們走下警車,走進S公寓的大堂。傳達室的警衛向他致意。他是片山第一次來訪時遇到的警衛。

  「我想錄取口供。」片山走近窗口。「我會在裡面待一段時候。有沒有人來過一一零四?」

  「沒有。有的話一定馬上通知你!」

  「前天晚上,若是你在這裡就好了。」片山搖搖頭。「那叫野田的警衛,好像時常離開工作崗位的樣子!」

  年輕的警衛不覺驚訝,只是歎息。

  「你叫甚麼名字?」

  「江口。」

  「你時常跟野田輪班?」

  「是的。其實我比較年輕,應該由我巡夜班才對,但野田說夜班的獎金較多,堅持上夜班……他是前輩嘛!」

  「我想,金崎涼子被殺之前曾經來求救。可是那個野田,那時好像是在附近的烤雞店喝酒哪!」

  江口有點難啟口的樣子。「是嗎?有時我跟他換班,已經嗅到酒味。又不忍心向上司報告。野田的太太一直因病住院,他為了多賺兩分錢而做夜班。這樣一來,被革職都有份!」

  「起初他堅持說一直待在這兒,當地警署的刑警去取口供,問到那間烤雞店,這才揭盅的。」

  「我也包庇了野田喝酒的事實,罪過!這份工的確不容私人感情存在。我自覺也有責任。她是個好女孩啊……」

  片山坐電梯上十一樓時,覺得像江口這麼認真的人應該做警官,總比自己這種怕血症的人強得多……

  他拿鑰匙打開一一零四號室的門進去。一切依舊,只是主人不在了。片山想起涼子曾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表示:「我要一直住到曉得殺姐兇手是誰為止。」可是,涼子本身也遭毒手了。

  片山走進涼子的房間。二十多平方米大的西式房間,鋪上明朗的燈色地氈,擺著書桌、床、衣櫥、化妝台、裝飾箱等等主要家具,充滿十七歲的青春感,使這間公寓頓時明亮起來。

  向這幢公寓的住客錄取口供以前,片山決定先檢查這裡。順序檢查了書桌、衣櫥和裝飾箱。福爾摩斯鑽進床底,也很忙碌的在地氈四周搔撓。

  忙了一個多小時,最終一無所得。唯一曉得的是涼子把房子收拾得異常整齊,抽屜和衣櫥裡沒有一件多餘的廢物。通常一名十七歲的少女,總會收藏一兩張歌影星偶像的照片或圖片吧!但她沒有。有點不可思議。連日記簿、信件、卡片類也找不到。一名高中生,難道連一封信都沒有?片山重新巡視房間。也許有人把她的私人對象拿走了。為甚麼?這裡聞不出一位少女生活的氣味……

  片山留下還在窺探裝飾箱的福爾摩斯出到客廳。坐在沙發上回想涼子說過的話。那是個倔強而富有奇異魅力的少女。

  突然間,片山又被一股奇妙的感覺捉住。那是甚麼?前晚回到自己的公寓時,那種焦慮的感覺重新湧現。

  「那是甚麼?」他喃喃自語。是否跟她的談話有關?還是跟那個兩度發生命案的臥室有關?片山閉上眼睛,回想那天跟涼子一起踏足進來開始的每一句對話。

  如此閉目思考,使他察覺不到背後有人走近。突然迎頭一擊,片山察覺時已經是失去知覺的時候……

  「令兄喜不喜歡畫?」竹森幸子邊啜咖啡邊問。

  「他呀!他不是藝術型的人。有甚麼事嗎?」

  「不。他請我吃飯,我有點過意不去。剛好我有事,想去參加朋友的畫展,所以……」

  晴美訝異極了。幸子一反常態的說話吞吞吐吐,而且羞赧的垂下眼睛。難道所長對哥哥……

  「哦。是這樣的。」晴美漫不經心地說:「家兄正在承辦目黑的公寓命案,進了項目總部,忙碌起來時,一連二十天都無法休息的。」

  「哦,那真辛苦。」幸子顯得十分氣餒。晴美慌忙說道:

  「不過途中也可以休息的。我會轉告家兄!」

  「也好。但他工作疲倦,不必勉強他。」

  「我曉得。」晴美想,所長真的會喜歡哥哥嗎?只是世事難測……

  「公寓命案……」幸子說。「是不是高中女生被殺的案子?」

  「是的。」晴美不曾告訴幸子,那個報名全部課程的奇女子用的是兩年前被殺女性的名字,以及她與這次命案的關係,包括晴美本身是屍體發現者等等。

  「這麼年輕,真可惜。」幸子搖頭歎息。「我從報章的標題讀到,她的姐姐也是在同一個地方被殺的?」

  「是的。事情尚未解決,據說有可能是同一個兇手幹的。」

  「令兄辛苦啦。這是危險的職業。」

  「沒問題的。他很膽小,一有危險就會跑掉!」晴美口不留情。「快要一點鐘了。咱們走吧!」

  回到四十八樓,發現還有時間、晴美打算給大町和榎本彌生端茶。雖然大町說不須要,倒了茶也沒有甚麼不好。說實話,聽說那是榎本雅實的太太,晴美很想再看她一次。於是用盤子盛了兩杯茶,拿去烹飪教室。正想伸手敲門,突然停止。她聽到呻吟聲。扭一扭門把,從裡頭上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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