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離家出走 | 上頁 下頁
一八


  百合香沉默地拿起幸代的手。

  她的眼眸裡有東西在發亮。

  片山催促好不容易才站了起來的玉木,走出臥室。

  ***

  「當然,幸代女士算是合法自衛吧?」晴美說。

  「應該是的。我想警方不會起訴她的。」

  「喵。」

  「福爾摩斯說好極了。」

  「哎哎,累死啦。」片山一骨碌躺在公寓的榻榻米上。

  「百合香小姐會和她們住在一起嗎?」晴美問。

  「不,大概有抗拒吧。怎麼說,那是拋棄她母女的男人的家。不過,麗香倒是緊緊黏住百合香不放呢!」

  「那就不能抗拒啦!」晴美笑了。「你說是不是?福爾摩斯。」

  晴美已經把晚飯預備好了

  就在這時候,腳步聲近了。

  「喵。」福爾摩斯抬起頭來。

  「他來啦。不能抗拒空腹感的傢伙!」片山說。

  「晴美小姐!片山兄!我來了哦!」

  石津的聲音響徹四周,片山慌忙跳起來開門。

  § 第三話:買兇殺人

  1

  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即是那女人大概沒有「看人的眼光」。

  那女人偏偏選上片山義太郎,向他偎靠過來,用甜膩膩的聲音低語:「可以為我殺人麼?」

  ——當然,女人並不曉得片山是警視廳搜查一科的刑警,她又不是千里眼,這點不是沒道理。可是,外表看來溫文爾雅,連蟲子也不敢殺的片山(當事人如此認為),竟然有人委託他殺人,怎麼說都是大錯特錯的事。

  這裡發生一個難題。片山是個刑警。假如他是普通上班族的話,他大可笑著說一句「請不要開玩笑」了事。

  萬一真的發生殺人事件,說不定會有點良心發痛的感覺。

  然而作為一名刑警——倉促之間,他作不出應該如何回答的判斷。

  倘若女人是真心的話——不,大概是趁著醉意開的玩笑。但萬一是真的,作為刑警的他,就有義務去阻止一件命案的發生。

  於是,他拒絕了,說:「荒謬的事。」

  女人說:「噢,是嗎?」

  大概不會再有下文了吧。

  片山故意亮了一下西裝內袋的警察證,說:「究竟你要我殺甚麼人?」

  這樣逼問又能怎樣?

  女人當然一笑置之,表示:「當然是開玩笑了。啊,真好笑!」然後溜掉。

  這種時候要求突然的判斷,也許等於是刑警的宿命之類的東西,可片山做不到那種絕技。

  就在片山遲疑之際,那女子彷佛對他有「那個意思」,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說:「哎,到這邊來。」

  「不……有點——為難……」

  片山沒察覺到,真正使他為難的事還在前頭。

  ——派對隨著深夜進入高潮。

  片山很少參加派對,即使有,通常都是與工作有關。個人出席的派對不會如此大規模,也不會搞到半夜三更。

  「他是外子。」

  那女子向片山引見派對的「主角」。

  片山嚇了一跳,不,他知道派對的主角是這個人——吉村靖男。今晚是這個靠地產發達的男人的六十歲生日。

  「歡迎歡迎。」

  吉村靖男身穿白色「踢死兔」,襟上插著紅玫瑰,即使不願意也很醒目。不但看不出已六十歲,反而予人精力旺盛的印象。曬得很黑,體型結實。

  「這位是——」

  吉村靖男的「妻子」正要介紹片山時,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問過對方的名字。

  「我叫片山。片山義太郎。」他自我介紹。「舍妹晴美和令千金是朋友。」

  「噢,是嗎?請隨便。」吉村靖男露出對任何人都適用的笑容。「內子則子和我在一起時,總被人看成是父女,頂討厭的。請陪陪她。」

  「呃……」

  「因為來參加派對的,以上了年紀的人為多呢。」吉村苦笑。

  「加上我風情萬種嘛!」則子側側頭。「剛才被人摸了三次屁股啦,他們搞錯了,以為我是接待員。」

  吉村笑了。

  「保持青春,容易令人感動嘛。」他說。「何況,你的打扮稍微富挑逗性了些。」

  確實,吉村則子的晚裝背部大開,胸口也開到乳溝之間,這種設計隨時可使片山之輩鬧貧血。

  「這件是我最端莊的了。」則子一本正經地說:「——順子在哪兒?」

  「大概和那夥年輕人在地庫跳舞吧?」

  吉村邸大到令片山等迷路,地庫有個偌大的空間,通常用作韻律操和健身場所,今晚變成即席的迪士可。

  「你也去跳跳舞如何?」吉村靖男說。

  「說是年輕,我也二十八啦。不能像順子那樣做了。」

  則子說完,聳一聳肩。

  吉村順子,二十一歲,她是吉村靖男前妻的女兒,乃是片山晴美的朋友。

  「咦,貓。」則子睜大眼睛。「好可愛。從哪兒來的?」

  「從我家來的。」片山說。「我家養的貓,名叫福爾摩斯。」

  「名字聽起來挺聰明的。」則子向那只三色貓彎腰下去。

  「喵噢。」

  福爾摩斯目不轉睛地盯住則子的臉。

  「它好像看你看得入迷啦。」吉村說。恰好有個中年人過來跟他打招呼。「你好你好。關於上次那件事,地價的變動情形如何?」

  他們一邊交談,一邊往大廳的角落方向走去。

  坐在那邊並排的沙發上的,全是因這個開到深夜的派對而疲憊的老年人,縱使喝了酒,一旦聚在一起,都是談工作的多。

  不工作就不自在。就是那種年代。

  「你是片山先生吧。」則子說。

  「呃——是的。」

  則子笑了一下。

  「你真有趣。貓是你的同伴?」

  「因它是雌的。」

  「喵。」福爾摩斯「同意」。

  「喝點甚麼?廚房裡有吃的。」

  「吃得很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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