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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光枝倏地站起來,大步地往電梯走去。片山啞然目送……

  「——一晚多少錢?」走進房間四處打量的光枝問。

  「兩萬圓。」

  「兩萬圓——好便宜啊……」

  由誰結帳?從剛才起片山就很在意,但又不好意思問。到了緊要關頭時,恐怕都是自己掏腰包了。一想到這裡,片山的心——不,荷包就很痛……

  「總之,我先洗個澡就睡啦。」

  「那就好。」

  「對不起,阿義,你能下去一小時左右才上來嗎?」

  「知道。」片山點點頭。「如果覺得不舒服,打電話去櫃檯吧。我會叫他們通知我的。」

  「謝謝阿義,你好親切哦。」

  她叫阿義時,片山想起邦子的事,覺得笑臉有點痙攣。

  「那我到樓下的咖啡室去了。」

  走出房間關門時,聽見光枝喃喃自語:「比較有情調的房間就更好了……」

  姑媽不可能是準備誘惑我吧?片山臉都青了。

  「——是的。有啥法子?唔,明天我會回公寓一趟。」

  給晴美打過電話後,片山在大堂蹓躂一會,然後走進酒店的地下咖啡室。他坐在靠近大玻璃窗的位子,叫了咖啡。還有四十分鐘,必須設法消磨時間。

  十萬圓的賭注?真是的,年輕女孩就喜歡傻瓜遊戲;而晴美和石津已稱不上太年輕……

  「咦?」片山喃喃自語,探前身子,扭起脖子往上看。

  剛才從外面的馬路經過的……不是荻野邦子嗎?當然,年輕女孩的打扮都大同小異,可能看錯了……不過,的確很像。

  片山打哈欠。咖啡室裡只有兩、三個客人,非常安靜。音樂低低地飄揚著,加上微暗的燈光,營造出使人困倦的氣氛。片山是個很容易受氣氛影響的人。他開始打瞌睡。

  ——頭「登」地跌下,赫然醒過來。

  「唉……睡著了呀。」

  片山揉揉眼睛,看看表,一驚。竟然睡了一個鐘頭!

  姑媽已經睡了吧?回房去好了。他站起來。咖啡室裡,已經沒有其它客人。

  他不好意思地離開咖啡室,往電梯走去。又打哈欠。

  有兩部電梯,另外一部正要關上門。片山瞪大了眼——在電梯門關上前,片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是關穀。

  說起來,剛才看到的女孩好像是邦子。奇怪。因他滿腦子都是案件的事,會不會看到每一張臉都似曾相識?

  片山按了往上的鈕掣等著。他看看剛才上去了的電梯。裡頭好像沒有其它客人……

  電梯停在十六樓——十六樓,片山拿的房間也在十六樓。他從上衣的口袋拿出房間鑰匙來看。沒錯,是十六樓。

  多半——一定是巧合。

  片山有點在意。隔鄰的電梯來了。時間已晚的關係吧,有個男性職員在操作電梯。片山急急走進去。門關上,開始上升。

  「十六樓。」片山說。

  「這是直通瞭望台的電梯哦。」職員說。

  沒法子,片山只好上到瞭望台,再等下去的電梯。幸好馬上來了,這回變成自動操作。沒有別的客人。片山打起精神按「16」字。

  也許毋須擺在心上。可是,相同事件的有關人士,三個都聚在同一間酒店,是巧合嗎?如果不是巧合,理由安在?片山毫無頭緒,因而不安。

  十六樓。片山走出電梯,在指示板上確定房間方向後,匆匆走在走廊上。假如關穀有事找自己的話,到底是甚麼?還有,他怎知道片山在這裡?

  走廊配合建築物的形狀,是和緩的弧形。來到可以看到房間的地方時,那道門突然打開,有人從裡頭沖出來——是關穀。

  「喂!」片山喊他。關穀瞪大眼睛回頭看。平時那張端正、柔和的臉,因怒氣而漲紅了。

  「她騙我,畜牲!」關穀嚷叫。片山注目在他手中握住的尖刀。

  關穀沖出走廊去了。片山正要追時,想起兒島姑媽。

  他打開半掩的門,沖進房內。

  立地燈倒了,椅子翻了,桌子也歪向電視機。大概叫了房間服務吧,地上有三文治和咖啡杯翻倒了。

  姑媽明明說不舒服要先睡的,怎麼回事?

  到處不見兒島光枝的人影。可是,關穀為何跑來這裡?然後他說「她騙我」是甚麼意思?

  「姑媽——姑媽!」片山喊,在衣櫥嗎?「嘩啦」一聲打開——頓時瞠目。

  裡頭並沒有屍體,而是掛著女人的衣服。可是……怎麼看都不是光枝的衣服。那是可愛的洋裝。

  「片山先生……」浴室的門細細地打開,探臉出來的乃是——荻野邦子。

  「好怕!」說完,她從浴室飛撲出來,撲向片山。片山慌忙掙扎脫身。因為邦子穿的是薄薄的睡袍。

  「你怎會來這兒?」

  「這是你姑媽的計劃喲,她想把我們搞在一起……」

  「嗄?真是擾人哪!」

  「然後,我就等你囉。不久傳來敲門聲……我以為是你嘛,於是跑去開門,見到關谷凶巴巴地站在那裡,手握尖刀……」

  「後來呢?」

  「我就沖進浴室鎖門囉。傳來物品打破的聲音,然後,他企圖打開浴室的門,但打不開,就放棄而離開了。」

  「剛好我來到嗎——但,你們做得太豈有此理了。」

  「更重要的是關穀他——」

  「你留在這裡。掛上門鏈子。在我回來以前不准動。懂嗎?」

  「知道了。」

  片山出到走廊,往關穀離開的方向奔去。可能他早跑掉了,但要追追看。

  這裡是十六樓。如果不用電梯的話,只能用從業員用的樓梯,或者外面的太平梯了。

  從走廊拐個彎,應該回到電梯前面才是。但以被追者的心理來看,他不可能悠閒地等電梯。恐怕是從太平梯出去外面的……

  拐了彎,來到太平梯的門前時,見到一個中年婦人倒在地上。片山連忙沖上前去扶她起來。

  「我……我女兒……」那婦人難受地說。

  「怎麼啦?」

  「我們正要……進這房間時,有個男子跑來……他拿著刀。然後,他毆打我一頓,把我女兒抱走,從那道太平門——」

  「明白了。我是刑警。能站嗎?」

  「嗯。我沒事。但我女兒——」

  「請你用房間的電話通知櫃面,叫人趕快到太平梯下面去。懂嗎?」

  片山打開那道重甸甸的門。風吹過來,差點站不穩。

  出到外面時,彷佛全身的血液從腳下流出去的感覺。但總不能站在這裡不動。

  滲著風聲,腳下傳來「咯噠咯噠」的聲音。那是離地十六層高,緊貼著高層建築物側面的鐵骨太平梯。有畏高症的片山,不可能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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