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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甚麼呢?若是石津先生的片酬的話,可能沒甚麼預算——」

  「不,那個無所謂。叫他付帳也無妨。」石津聽了可能會暈倒。

  「聽聞在你的戲劇中,會出現甚麼牛鬼蛇神——」

  「……你是說騷靈現象?」

  「啊,是的。聽說碗碟打破啦、騰空飛起甚麼的。」

  「嗯,是有那種場面的。」

  「也許你聽到了,在你的學校,發生物品突然破裂之類的怪事。」

  「除了關穀君受傷以外?第一次聽到哦。」聰子眨眨眼。「我是一旦開始彩排時,連飯也忘了吃的人。」

  片山想,這句話應該讓石津聽一聽才是。

  「其實,關於燈泡破裂使關穀君受傷的事,我也是怎麼想也想不出原因。若是舞臺上有甚麼裝置的話,請告訴我。」

  聰子似乎嚇了一跳,看著片山,然後笑逐顏開地說:「怎會呢——沒有任何機關裝置哦。」

  「沒有?!」

  「嗯,因為演戲不同魔術嘛,沒必要使用詭計,叫美女浮在半空。只要做出那種效果就行了。」

  「那種效果怎樣製造出來?」

  「丟出去。」聰子坦率地說。

  「丟……用手丟出去?」

  「如果用腳也可以丟東西就好了……」

  晴美咭咭笑出來。聰子接下去說:「換句話說,先把舞臺弄暗,然後單單把聚光燈照在主角——即是我的周圍。然後從舞臺兩邊的走廊暗處把碗碗碟碟朝那個地方扔過去。」

  聽起來很簡單。可是,那樣子解不開校長室的謎團。

  「不會危險嗎?」晴美說。

  「在舞臺上,受點傷不算甚麼。」

  「好偉大啊。」晴美五體投地。「我哥哥跟你一比——」

  「總之,加油吧!」片山連忙打斷她。真是壞習慣,凡事都要把哥哥貶斥一番。

  「那件事把關穀君嚇得半死哪。」聰子微笑。

  其後好像沒甚麼怪事發生的樣子。幸好關穀只是輕傷,但總不能就此算數。

  「好了,請指教。」

  聰子離開後,片山望著正在吃涼下來了的晚餐的福爾摩斯,對它說:「我覺得好像又會有事發生似的。你認為呢?」

  不知福爾摩斯有沒有聽見片山的話,它還是一味伸長脖子繼續吃晚餐。

  (3)

  「辛苦大家啦。」

  聰子向戲劇部的夥伴們揮揮手,從舞臺往後門的出口走去。

  作品已完成了大約九成,很順利。

  演話劇的情形,單是彩排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完整無缺。因為缺少一個不可或缺的要素——觀眾。

  期待觀眾大笑的臺詞,有時毫無反應;相反的,嚴肅地說出口的話,可能引起觀眾席困惑地騷然。那個弄亂演技的節拍,有時也能鼓起氣勢。那是話劇有趣的地方。

  跟連續上演幾星期的商業劇團不同的是,文化祭時只有兩回演出。由於沒時間反復彩排的關係,他們的彩排可算是相當嚴謹。

  不過,成功的話,還有下一次上演的機會……

  聰子走出講堂,走向有社團房間那棟樓。操場已暗下來,還有一點蔚藍的天空也逐漸變成深藍色。

  操場裡已無人影,校舍也只有兩、三個窗口亮著燈。

  聰子穿著T恤和牛仔褲。由於舞臺上到處都是塵埃,這種裝扮是最方便的。

  她從褲袋裡掏出房間的鑰匙,走進房內。開燈後,從自己的壁櫥拿出換洗衣物。

  「沖個花灑浴吧……」聰子喃喃自語著,抱著衣服走出房門。那棟樓的旁邊是游泳池,現在當然沒使用,但那裡的花灑室經常被運動部的成員和其它組員在練習後使用。

  是新建的組合式建築物,清潔而明朗。現在一片漆黑,好像沒人在。聰子開燈。

  走進更衣室,她費一番工夫才把黏滿汗水的T恤脫掉——流汗的感覺很舒暢。可是在彩排結束後,黏乎乎的感覺畢竟不舒服。

  所謂的演員,一半是肉體勞動。

  她光著身子,把眼鏡擺在衣服上,然後光著腳踏在冷冰的地磚上。然後急急擰開水栓。冰冷的水傾注下來,她不由縮一下身子。

  讓身體被水打了一會後,反而從體內湧起返照的暖意。聰子舒一口氣。

  反正回家還要入浴,不需要洗得太仔細,只要把皮膚的黏汗沖掉就行了。

  「可以啦。」她喃語著關了水栓。水聲突然消失,寂靜感擴散,她覺得從自己身上滴落的水滴聲也出奇地吵耳。

  必須趕快擦乾身體……

  她拉開花灑室的浴簾。眼睛入水,視野模糊了,但她大致上猜到衣服和毛巾的位置。伸手一探——甚麼也摸不到。

  聰子揉揉眼睛,再看一遍。

  衣服不見了!肯定擺在這兒的……

  聰子慌忙環視更衣室。雖然近視,但更衣室不大,她一眼便看清那裡沒有自己的衣服。

  「奇怪……」聰子束手無策地喃喃自語。

  「找東西嗎?」

  門打開,關穀站在那裡。

  聰子慌忙沖進花灑室,拉起塑料浴簾。

  「——是你偷了的!」

  「只是保管罷了。」關穀的笑聲。

  「擺在那邊,你出去!」聰子喊。

  「有啥關係?我和你是自己人哦。」

  「別管我——那種事,不會再有第二次!」

  「別勉強了。最近你忙,所以沒敢打攪,不過大致上已完成了吧!待會陪陪我嘛。」

  「不要!」

  「好無情喲。我也戴上『劇院之鬼』的面罩和你合作了哦。你跟我合作,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關穀的聲音往塑料浴簾逼近。

  「不要過來!」

  「那我把衣服帶回家囉。可以嗎?」關穀的聲音愉快無比。

  「你要我怎樣?」

  「只要陪我一下就行了——我又沒勉強你陪我上床。」

  不能信任,聰子想。可是,如果拒絕的話,他可能真的把衣服帶走吧!他會滿不在乎地做出那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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