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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他的槍口頂住男人的脖頸,用左手拍打男人的外套和長褲。

  然後從他的外套口袋掏出甚麼東西。

  「這是甚麼?」

  「小刀呀。」

  「幹嘛帶刀在身上?」

  「甚麼帶刀……我是做煙斗生意的。這是刮掉樹脂用的刀子,怎能用來刺人呢?」

  足立開始擔心。他小小聲對旁邊的警員說:「是不是把警長叫來比較好?」

  就這時候。「怎麼啦?」一名便衣刑警走過來。

  「他闖紅燈,我叫他停車,命令他下車,但他反抗!」警員用激動的聲音說。

  「我有事要趕時間!拜託,請諒解!」男人也焦急起來。

  「總之,跟我一起來。」刑警抓住男人的腕臂,轉對警員說:「喂,槍收起來。」

  眼看那男人拚命辯解:「我已停車廿分鐘了!現在是我公司面臨破產的緊要關頭啊!」足立不由得同情地目送他。

  「——好,車子可以走啦!」聲音說。「這部車擋路了!把它移開。」

  結果,那部車被七八個人合力推到路邊去。

  當然,在那個時候,K國的國王已平安抵達接待會場,正在喝著雞尾酒之類……

  2

  「咦?」

  又出到同樣的地點了——很相似,但不是吧?

  足立喜之介覺得相當疲倦。

  自己應當已將這一帶的地理牢記在腦海裡了的……

  一旦任務完成時,立刻迷了路。

  「糟糕……」

  地鐵車站應該在附近才是……

  到了午後,商業街的行人並不多。路上行人也是走得很匆忙,不是問路的情況。

  而且——足立還是穿著站崗時的制服。這種裝扮,豈能問人「地鐵車站在哪兒?」

  太難看了!

  他彷徨地走著,竟然被人問了兩次路,當時都不得不說藉口:「我不是東京的人……」

  足立喜之介,四十歲。為了警備K國國王而從T市出差來此。雖然T市距離東京不遠,卻因他從未到過東京的緣故,對當地道路完全不熟悉。

  總算任務完成可以松一口氣了——就連那宗騷動也沒啥大不了的。

  大家準備撤退之際,足立突然想上廁所,於是沖進附近的公廁。出來一看時——同伴們都不在了。

  想搭地鐵回去總部,這回又走迷了路。

  「嗚呼……」他兩手叉腰,環視寬大的馬路。

  「喂……」聲音喊。

  他不認為是喊自己。

  「喂,那邊那個!」

  我的名字不叫那邊那個!察覺多半是喊自己時,足立不情不願地轉過身去——

  大樓之間的小路上,有個西裝打扮的男人向他招手。

  「甚麼事?」他大聲問。

  「來這邊……」對方招手。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他靠著大樓的外牆,很辛苦的樣子。

  「怎麼啦?」走前一看,足立大吃一驚。

  男人按著腹部,那裡有血擴散。

  「我是……刑警。」男人辛苦地說。「拜託……那邊……裡頭三層樓的建築……有通緝中的犯人……」

  「呃——我馬上叫救護車——」足立搶著說。

  「不行!那傢伙會跑掉。快……快去,幫我監視那幢大樓的出入口!別讓他跑掉!絕對不能……」說到這裡,刑警就這樣崩倒在原地。

  「振作些!喂……」

  足立拿起他的手腕,這才發現他已斷了氣。

  足立愕然——怎會發生這種事?大白天,在如此商業大街中。

  足立以為做夢,稍微發呆了半晌,然後想起那刑警的話。

  「裡頭的三層樓建築物。」

  於是他急急走進那條小路。面向大馬路的摩天大樓背後,蓋了好幾幢小型辦公樓宇。

  樓宇並不新,而且有位於大樓穀間的感覺,日照也不好。

  不久以後一定會全被拆毀,改建大型樓宇。

  ——他說的是三層樓的建築物吧。

  足立逐間逐間去看那幾幢並立的樓宇。

  「——是這幢吧?」

  確實,三層樓的建築物只有那一幢。「N工機大廈」的招牌已褪色不少。

  好了,裡頭有通緝中的犯人……

  到了此時此刻,足立才察覺到。

  有關「犯人」的事,那位刑警甚麼也沒告訴自己,關於名字,或者長相。

  怎樣才能找到他?

  ——足立現在才開始臉色發青。

  在T市,從未遇過殺人事件。當然,那是人口好幾萬的城市,也不是沒有命案發生過,但足立本身從未正面跟犯人交手過。

  他有槍,但從未打過人。

  ——怎辦?

  假如現在有個渾身浴血的兇惡犯,手拿著槍從大樓跑出來的話呢?

  然後看見眼前站著一名穿制服的警員——大概毫不遲疑地開槍吧?

  足立從沒開槍打過人,也沒被槍打過——一定很痛吧?

  怎辦?即使去找救兵,然而一旦離開這裡,犯人可能就逃之夭夭了。

  足立一時之間束手無策地呆立在在那兒——「N工機大廈」的出入口處有甚麼在動。

  足立終於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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