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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在其中一間小木屋裡,他們看見了馬丁·桑恩正和沙克·菲爾·麥多夫親密交談。麥多夫和醫生說了兩句話後,臉色竟也變得和善多了。

  最後,伊登和彼拉·溫德爾戀戀不捨地離開了醫生家。威特康姆醫生把他倆送到大門口,說:「以後常來啊。」「我希望有機會再來。」鮑勃·伊登說。他握住醫生那雙粗糙的手,接著說:「我開始體會到沙漠之美了。」醫生笑了笑。「沙漠古老沉寂也智慧,」她說,「這中間蘊涵著的美,你已經有所覺察了,而這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感受到的。威特康姆醫生家的門一直都是不上閂的,隨時歡迎你來訪,小夥

  波拉·溫德爾調轉車頭,兩人靜靜地往回駛。

  沉默了一會兒,伊登開口了:「我覺得好像是去了瑪麗姑姑家,臨走時竟然還有點期望她給我塞上兩塊餅乾,真讓人覺得親切。」

  「她確實是個好人,」姑娘溫柔地說,「我不會忘記,我到沙漠後第一個晚上見到的燈光就是她家窗戶裡發出的;還有她那和善的目光,曾深深溫暖了我。偉大的人不都是住在都市里的。」他們繼續往前行駛。沙漠正午的燥熱像火燒的感覺。淡淡的霧氣模糊了遠處的山巒和沙丘。鮑勃·伊登心中冒出一個奇怪的問題。「你從來沒問過我為什麼來沙漠。」他說。

  「我知道,」姑娘答道,「我早就覺察到你很快會發現咱們倆在沙漠上會成為朋友——然後你會主動告訴我。」

  「我是想在哪一天告訴你。不過現在我不能。可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初次到邁登莊園時有沒有覺察出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我是覺察到了。」

  「嗯,我可以告訴你這一點:你很可能是對的。」她快速瞟了他一眼。「證實你覺察到的異樣是我的任務。你提到的那個淘金者,我想盡一切努力再見到他。你有沒有可能再遇見他?」

  「只是可能而已。」

  「嗯,如果你看見了的話,麻煩你儘快跟我聯繫一下——如果我的要求不算過分的話。」

  「完全可以,」她說,「很高興能幫你。不過,那個淘金者也許現在已到了亞利桑那州了。我上次見到他時,他走得飛快。」

  「我想找那個人的原因,」伊登說,「我——我是希望能告訴你,可是不行,你要知道這並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因為這不僅僅是我個人的秘密。」

  她點點頭,「我理解,我不想知道。」「你變得越來越可愛了。」

  時間一分鐘一分鐘地過去了,車終於又到了邁登門口,鮑勃·伊登下了車。他站在那兒,看著姑娘的眼睛——真有些像威特康姆醫生的眼睛:平靜、安逸、和善。他笑了笑。

  「唉,我還不如承認吧——我真有點忌恨威爾伯。現在我突然意識到——如果說我真的是熱愛自由的話,毫無疑問威爾伯為我做了最大的貢獻。我不該再恨他了,我應該從心底裡感激他才是。」

  「你究竟在說些什麼呢?我怎麼不懂?」「你沒理解?我剛剛意識到我在抵抗生活中最大的誘惑。不過,我已經不用奮力反抗了,威爾伯已經救了我了。他真好,下次你寫信給他時代我問候他一下。」

  她開始啟動車。「不要擔心,」她說,「即使沒有威爾伯,你的自由也不會有絲毫危險的。我會來確保這一點的。」

  「我可不在乎你說的這些,雖然我也說不清這是為什麼。」伊登說,「按道理是應該讓我信服的,可事實上我根本就不喜歡你這句話。唉,又欠了一次搭車的人情。真不願讓你走——看來我要在這兒過一個枯燥的星期天了。今天下午我也許會進城,你介意嗎?」「我也許都不願意知道,」姑娘說,「再見。」

  鮑勃·伊登關於星期天的預言被證明是對的——漫長、枯燥。下午四點鐘他再也受不了了。這時燥熱漸漸在消逝,風悄悄地刮了起來。得到態度煩躁的邁登的允許之後,鮑勃·伊登開著小車朝熱鬧的埃爾多拉多駛去。

  那兒也並沒有什麼可消遣的。透過「沙漠邊緣」旅館的窗口,伊登看見店老闆正在百無聊賴地翻看著一份週報。中心大街依然炙熱、行人稀少。他把車停在旅館門口,便朝著霍利的辦公室走去。

  編輯沒等伊登到門口就起身迎接他。「你好,我正盼著你來呢。乍到這空曠的沙漠上是會感到寂寞的。你來得正好,這裡有你一份電報。」

  伊登接過黃色信封,急急忙忙撕開,是他父親發來的:

  「我不明白事情進展如何,甚為不安。現在我聽你們調遣。我對你倆信任倍至,但提醒你們:如果生意失敗,我將深深遺憾。喬丹一家急於貨物出手,維克多揚言要去找你們。有事及時通告於我。」

  「嗯,」鮑勃·伊登說,「這下可好了。」

  「怎麼啦?」霍利問道。

  「維克多揚言要來——那串項鍊主人的兒子。要毀掉我們的努力還真是需要他這樣口齒拙劣的笨蛋。」

  「邁登莊園有什麼新消息嗎?」兩人就坐後霍利問道。

  「有幾件事,」鮑勃·伊登答道,「先說最慘的事吧。我輸了四十六美元。」他講了玩兒撲克牌的前後經過。「另一件事是我看見桑恩先生在埋裝過砒霜的瓶子;還有查理在桑恩的衣櫃裡發現了那支丟失的槍,槍膛裡少了兩顆子彈。」

  「真的?我相信你的夥伴查理會抓住桑恩更多的把柄,把他送進監獄的。」

  「也許吧,」伊登承認道,「不過路還很長呢。找不到屍體就沒有辦法去指控他謀殺。」

  「相信查理是有一手的。」

  伊登聳了聳肩。「是,如果找到充足的證據,他可就立了大功了。可這個艱難的搜索過程,不知怎的,對我沒有太大的吸引力。我喜歡痛快的刺激冒險,不喜歡冗長的等待。你那篇採訪稿怎麼樣了?」

  「對,明天在紐約刊登。」威爾·霍利疲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你進來時我正坐在這兒為這件事高興呢。」他指著桌上一個大稿本,說:「這兒有我在《太陽報》發表過的報道,有些還不錯,恕我美言自己。」

  鮑勃·伊登拿起那個本子,饒有興趣地翻了起來。「我一直在考慮在報界找份工作。」他說。

  霍利立刻看著他說:「慎重考慮一下再決定吧。你有現成的一個行業等著你。新聞業哪一點把你吸引了?年輕時報界似乎很有魅力,但當你年齡大了的時候——」他站起身,一隻手搭在小夥子的肩上,「當你年齡大了——四十歲時,老闆某天進來發現你頭髮裡出現幾絲灰白,他也許就會說:『把這個傢伙趕出去,我這兒需要年輕人。』小夥子,不要——不要選報業這一行。咱們倆必須長談一下。」

  他們真的談了。編輯最後站起身時已經五點多了。他合上稿本,「走,」他說,「我帶你去『綠洲』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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