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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邁登和秘書出了屋子。阿康俏無聲息地走進來,收拾餐桌。伊登點了支煙,坐到壁爐邊的椅子上,壁爐裡的火在外面驕陽的映襯下顯得似乎多餘。

  二十分鐘後,電話鈴響了。伊登迅速跑過去,但還沒等他趕到電話旁,邁登已經到了。伊登本來希望自己能獨自聽電話內容,所以他疲憊地歎了口氣。電話另一端傳來他父親精心挑選的那個秘書甜美、柔和的聲音,他稍稍松了口氣。

  「你好,」他說,「我是鮑勃·伊登,在邁登的沙漠莊園。這麼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你感覺怎麼樣?」

  「什麼使你以為這兒陽光明媚?」女秘書問道。

  鮑勃·伊登心一沉。「別告訴我天氣很糟,我會傷心的。」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儘管你任何時候都漂亮,但我還是願意想像陽光照在你頭髮上的樣子。」

  邁登把一隻手重重地搭在伊登的肩上。「你在閒聊些什麼——是和一位喜劇女演員約會嗎?快談正事吧!」

  「對不起。」伊登說,「切斯小姐,我父親在嗎?」

  「不在。今天是週六,你知道,他在高爾夫球場。」

  「噢,對。那麼今天確實是個好天了。好吧,等他回辦公室,讓他給我打電話,埃爾多拉多七十六。」

  「他在哪兒?」邁登急切地問道。

  「出去打高爾夫了。」小夥子答道。

  「哪兒?哪個球場?」

  鮑勃歎了口氣,「我想是在貝林格姆吧。」他對著話筒說。

  這個可愛的女孩兒,小夥子想道。切斯小姐答道:「 裉觳?是,他和幾位朋友去另外一個球場了,但他沒說具體是哪一個。」

  「好吧.謝謝,」伊登說,「請你給他桌上留張條。再見。」

  「真糟糕,」伊登極力掩飾住興奮的心情,「去某個地方打球了,沒人知道他在哪兒。」

  邁登罵道:「這個老呆瓜,他還管不管這樁交易了——」

  「噢,邁登先生,」伊登說道。

  「高爾夫、高爾夫、高爾夫!」邁登咆哮道,「它比威士忌更讓人墮落。我告訴你,如果我要是整天在高爾夫球場鬼混的話,我肯定幹不到今天這個樣子。如果你父親還有點理智的話——」

  「我已經聽夠了!」伊登說道,不耐煩地站了起來。

  邁登的態度立刻改變了。「對不起,」他說,「可是你得承認這事確實讓人煩躁不安。我希望項鍊今天就能上路。」

  「天還早呢,」伊登提醒他,「也許已經啟程了。」

  「希望是這樣,」邁登皺了皺眉頭,「實話相告,我不喜歡這樣拖拖拉拉。」他憤怒地抬起頭,走出了屋子。

  鮑勃·伊登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背影。邁登,這個擁有上億元財產的富翁,竟然對這麼一條項鍊死咬住不放。小夥子琢磨著。他的父親已上了年紀了,而且遠離紐約商界,他會不會在項鍊估價上犯了一個引人注目的錯誤?是不是能值更多的錢?——邁登之所以急於早點得到項鍊是擔心父親知道自己判斷錯誤後取消這筆交易嗎?當然,亞歷山大·伊登已許下了諾言,不會再有什麼變動,但儘管這樣,邁登可能也會擔心出什麼差錯。

  小夥子慢悠悠地走到院子裡。昨晚刺骨的寒風早已不見了蹤影,整個沙漠都置於無情的烈日的烤炙之下。院子裡雖然隨處也可以見到沙,但卻呈現著一片生機。胖胖的雞雛和高傲的火雞在圍欄裡大搖大擺地走來走去。伊登停在一片草莓圃前,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紅紅的誘人的果實。院子另一側那光禿禿的白楊樹上已經掛滿了芽苞,無聲地宣告著那兒將會有一片受人歡迎的綠蔭。

  很奇怪在這片荒涼的沙漠上竟會有這麼多東西生存。伊登回轉身,看見院子另一角有一個很大的蓄水池,已近半空——若是八月的某個下午再來看這個蓄水池,那肯定是一道怡人的風景。他接著往回走,在托尼身邊停下來,托尼正無精打采地蹲在架子上。

  「吃了嗎?」他學著陳對托尼說。

  托尼精神一下子振作起來,「還沒有。」它答道。

  「噢,真可憐,」伊登戲謔地說了一句英語。

  「幾分鐘就好嗎?」托尼無精打采地說。

  「也許吧,不過我聽到的卻不是這樣。」伊登邊說邊繼續往前走。他在想陳查理此刻正在幹什麼。很顯然這個偵探聽從了桑恩的命令不敢再靠近這只小鳥了。這並沒有什麼可驚奇的,因為秘書的窗戶正對著托尼的架子。

  回到客廳,伊登拿起一本書。差幾分十二點時他聽見院子裡傳來霍拉斯·格利雷的哮喘性咳嗽聲,他知道是威爾·霍利開著他的老車來了。他站起身把霍利迎進了客廳,編輯的笑容中露出幾分警覺。

  「你好,」伊登說,「邁登和桑恩在那邊,正給你準備談話稿呢。請坐。」他靠近霍利,悄悄地說:「告訴你,那串項鍊我沒帶來。我和邁登的交易還沒結束。」

  霍利專注地看著伊登:「噢,是這樣。我昨晚還以為你一切順利、大功告成了呢。那麼你打算——」

  「以後再告訴你吧,」伊登打斷他說,「我今天下午也許會進城。」他提高音調:「很高興你來了。你進來之前我正覺得沙漠有些枯燥乏味呢。」

  霍利笑道:「振作起來。我有東西給你。一件聰明才智薈萃的東西。」他遞過來一份報紙,「這周的《埃爾多拉多時報》,油墨還濕著呢。讀讀有關路易·王的舊金山之行,還有各色各樣的新聞報道。」

  伊登接過遞來的報紙——八小頁的版面上既有新聞又有廣告。他坐進椅子裡。「嗯,」他說,「看來週二晚上婦女舉辦的救助餐很成功,那些女士們確實做了不少工作,值得一誇。」

  「不過,最最刺激的部分還在裡面呢,」霍利說,「第三版,你可以讀到山裡的野狼越來越猖狂了,很多人都在挖陷阱捉狼。」

  「這麼多狼,」伊登看了幾眼說,「亨利·格拉頓真是太不幸了,他為出門在外的狄克先生家看的雞,不知還能剩下幾隻。」

  霍利站起身,呆呆地俯視了一會兒他編輯的那份小報紙。「我曾和米切爾一同在《紐約太陽報》工作過。」他傷感地回憶說,「不要讓哈利·佛萊德蓋特知道這些,好嗎?哈利認識我的時候,我是個堂堂正正的大記者。可現在——」他走到屋子另一端,「不提這些事了。哎,順便問你一下,邁登有沒有向你展示他的槍支收藏啊?」他指著那面掛滿槍的牆壁。

  鮑勃·伊登站起來,跟在他後面。「沒有啊——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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