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畢格斯 > 中國鸚鵡 | 上頁 下頁 | |
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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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吧,多謝。」亞歷山大·伊登回答道,「我覺得咱們今晚要是一直聚在一起是不大明智的。我和鮑勃要先回家——我想他還得收拾一下行裝。我也不想讓他在上輪船前再離開我的視線。」 「最後說一句,」維克多說,「到邁登莊園後不要過於謹慎。如果邁登遇到了什麼危險,那不關咱們的事。只要把項鍊放到他手裡,拿到他的收據就行。就這些。」伊登搖搖頭。「我不贊成這種觀點,薩莉。我可不喜歡這樣。」 「別擔心,」她微笑道,「我對查理非常有信心——還有鮑勃。相信他倆會幹得不錯的。」 「我想我們倆會不負眾望的,」鮑勃·伊登說,「我發誓我要盡最大努力。我只是希望那個穿著風衣的傢伙別再跟我們到沙漠找彆扭。我不太敢確定他一旦準備好,我還能否是他的對手。」 ◎第三章 在陳開林家中 一小時後陳查理坐著電梯到了飯店一層大廳。他的心裡又裝滿了沉重的責任感,因為他腰間的錢袋裡又裝進了那串珍珠——菲利摩爾家族現在唯一的一筆財產。他迅速掃視了一下大廳後就出門來到蓋爾瑞大街上。雨已經不再下了,他在街邊站了一會兒。這位矮小的異鄉人,一雙饑渴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注視著面前這個新奇的世界,就好像是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到了火星一樣。人行道上滿是往劇院趕的人;出租車在狹窄的街道上鳴著喇叭;時而還傳來有軌電車的鈴聲,這只有在舊金山才能聽見。這個城市的聲音和舉動都有它自己的特色。 對陳查理來說,這片大陸仍是一個未知的世界,他被眼前由電力帶來的生機勃勃的景象深深吸引。來過這兒的人也許會告訴他,這兒的夜晚只不過是色調稍暗一點兒的白天的翻版,但是他對這兒的白天也是一無所知,因此也無所比較,不過這已足以讓他興奮非常了。他坐到街邊一家便餐台前吃起他的晚飯來——一隻凳子、一個桌台,但是這也足以讓這位從來不知道比爾·鮑勃百葉窗咖啡館的異鄉人感到新奇了。現在旁邊又豎起了一幢高高的意大利銀行大樓,這周圍的景觀日新月異,給這城市增添了不少閃光點。陳查理細細地品味著白人做的飯菜,喝了三杯熱氣騰騰的茶。 一個外表看來像職員的年輕人正在陳旁邊進餐,他倆因遞調料瓶搭了兩句話,之後陳還想繼續跟那個年輕人聊一聊。 「請原諒一個初來乍到者的唐突,」他說,「我在貴城的街道上已經漫遊三個小時了,雖然天氣不好,一直綿綿小雨。您能給我指點一下哪些地方最值得一看嗎?」 「啊——我不知道,」年輕人說,一副驚奇的樣子,「沒有什麼值得看了,舊金山已經面目全非了。」 「巴爾巴利海岸是不是還可以?」陳問道。 年輕人不耐煩地說:「早已面目全非了,再也見不著了。瑟利亞、埃爾考、密德威——這些都不存在了,只留在人們記憶中了。斯皮德爾·克雷到亞利桑那州去投資地產了。唉,先生——過去那些舞廳現在都變成了車庫,或者是廉價旅館。不過,你可以去那兒——唐人街現在正過除夕。我——」他笑道;「我想我沒有必要再多說了。」陳點點頭,「對——二月十二,中國人的除夕。」 很快他又走在了便道上,機敏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他想起檀香山的晚上那昏昏欲睡的大街——那兒人們都是六點鐘就回到家裡,然後就一直守在家裡。美洲大陸的城市迥然不同。觀光巴士的司機把車開近他,也提起唐人街。「可以送你去鴉片館、番攤賭場,上來嗎?」司機沖他喊著,但靠近打量了一下陳後便開走了,也不再煞有介事地介紹了。 八點鐘稍過,這位夏威夷來的陳偵探就離開了燈火閃爍的聯合廣場,漫步到光線暗淡的郵政大街,然後又拐到格蘭特大街。街角的一個人指點他向左走。陳走了一陣,看見一排以東方特色的便宜商品來招引遊客的商店。他加快腳步,走過山坡頂上那座教堂,接著下行,朝真正的唐人街走去。這兒的空氣中彌漫著狂歡的氣氛。各家幫會會館都用幾百隻明亮的燈泡裝飾出輪廓,在濛濛夜色中顯得分外輝煌。人群在狹窄的便道上湧動——白人觀光客,穿著大學校服、興高采烈的華人小夥子陪著身著盛裝、左顧右盼的摩登少女,穿著氈靴的慢悠悠的老華人——他們心境但然:貸款已還完,房屋也已打掃乾淨,新年在吉祥的氣氛中開始了。 在華盛頓街,陳又上了山坡,前面路旁聳立著一幢引人注目的建築——燈火通明的四層樓,裡面歡聲笑語不斷傳出。大門橫樑上的鍍金大字告訴人們這是「陳氏會館」。陳偵探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一股家族自豪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不久他又走在韋弗利那昏暗、人跡少見的小道上。一個眼睛亮閃閃的華裔男孩遞給他一份《中國時報》,他買下來,然後接著往前走,眼睛巡視著那些門坊上的模糊不清的門牌號。不久他發現了自己要找的門牌號,然後沿著一座黑乎乎的臺階爬上去,在紅紙金字的對聯前停下,當當地敲了敲門。門開了,借著門內的光可以看到開門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華人,稀疏的灰白鬍鬚,穿著一身寬鬆的、繡著花邊的黑色緞料上衣。 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說話。最後陳查理微笑著說:「晚上好,大名鼎鼎的陳開林先生。」然後他又用純正的廣東話說:「您還認識您那位在夏威夷的一文不名的侄子嗎?」 開林的眼睛一亮。「乍一看,還真認不出來了,你看你那一身洋鬼子的打扮,敲門時還像洋鬼子一樣粗魯地用拳骨,我哪會想到是你。」他解釋道,「請進,請進,歡迎來寒舍做客,一萬個歡迎。」 這位矮小的客人依然面帶笑容,隨主人進了屋。這屋子絕對不是「寒舍」,這一點第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牆上掛滿了杭州絲毯,家具是柚木做的,雕工精美。祖先牌位前擺著鮮花。到處可見水仙花,這是新年來臨的標誌。壁爐臺上坐著一尊小小的寧波木佛像,旁邊是一座美國製造的鬧鐘,正嘀嘀嗒嗒地走著。 「請坐,你不介意我們家這寒磣的椅子吧。」開林謙虛地說,「你像八月的雨似地來得讓人毫無準備。不過,我還是非常高興見到你。」他鼓了鼓掌再次表示歡迎。這時一個婦人進來了。「這是我的妻子,陳氏。」主人介紹說,「把米餅端上來,還有我的玫瑰露酒。」他吩咐道。 開林坐在查理對面,中間是一張柚木桌子,桌上的瓶子裡插著兩支新鮮的杏花。「沒有聽到兒要來的消息。」開林說。 查理聳聳肩。「那樣更好。我是受委託而來,有差事在身。」他說道,帶著一股「扶輪社」①的姿態。 【①扶輪杜:Rotary Club,以「Service,not self(服務、忘我)為口號的國際性群眾服務社團,主要是由從事工商業和自由職業的人員組成,一九○五年在美國芝加哥創立,後改名為「扶輪國際」(Rotary International)。——譯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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