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畢格斯 > 中國鸚鵡 | 上頁 下頁 | |
七 | |
|
|
他點了一支煙。「我下午五點鐘從俱樂部出來後就朝碼頭去了。路上只碰見一輛破爛不堪的出租車,沒有選擇餘地,我坐進了那輛車。靠近碼頭下車時我發現司機是個面目邪惡、臉頰上有一道疤痕、耳朵殘缺的傢伙。他說他會等我,而且表現出極大的熱情。我走到碼頭等候棚下,看見『皮爾斯總統號』已經進港了,正在定位停泊。幾分鐘後我注意到一位男子站在我附近——瘦瘦的,穿著長風衣,領子翻立起來遮到了耳朵,戴著墨鏡,表情冷酷。我似乎感覺到他對我心存不善,我也說不清這是為什麼。他好像在通過後面霧氣濛濛的窗戶注視我。我移到等候棚外,他也跟著移,我朝街上走,他也跟著走,我轉一圈回到碼頭時,那位冷面老兄也跟著回來了。」鮑勃。伊登停頓了一下,輕鬆地笑了笑。「我此時此刻迅速作出了決定,我在這方面的能力是超人的。我身上沒有項鍊,但陳先生有,幹嗎不讓陳先生去自尋目的地而我做做掩護呢?所以我就站在那兒,充滿希望地注視著從『皮爾斯總統號』上走下的人群。很快我就看見那個想必是陳先生的乘客走下了甲板,但我表情沒有一點變化。我看見他四處打量了一下,然後朝街上走了。但那位神秘人物仍躲在窗戶後緊密地注視我。等所有乘客都上岸後,我回到我先前叫的那輛出租車旁,付了錢。『你是來接船上的某位乘客的吧?』司機問道。『是,』我告訴他,『我是來接中國的慈禧太后的,但他們說她已經死了。』他憤怒地看了我一眼。我急匆匆走開時,那個戴墨鏡的人走了過來。『先生,要車嗎?』那個殘耳朵司機問他。那個墨鏡男子上了車。我在雨中繞來繞去,直到到了海岸警察署我才叫到另一輛出租車。我剛上車就看見那個殘耳朵開著他那個哐當哐當的車來了。他跟在後面,我們穿過第三街、市場街、保威爾街,直到聖弗朗西斯飯店,我下車從飯店前門進去,側門出來,走到郵政大街,又看見那個破耳朵開著車在咱們的店前遊蕩。我進了我的俱樂部的前門,那傢伙又在街對面停下觀望。我通過俱樂部廚房的門逃避了他們的追蹤。他們現在肯定還在俱樂部門前呢——他們真像親兄弟似地關注我的安危。」他頓了一下,「這些,爸爸,這些就是我沒有接到陳先生的原因。」 伊登笑了笑,「啊,看來你比我想像的要多一點聰明。你做的對。可是,薩莉,我真不願事情成了這樣。你的項鍊主要在檀香山有名氣,在這兒知道的人並不多,所以一旦被盜的話,極易被轉手出賣。如果你採納我的建議的話,就不要把它送到沙漠去了。」 「為什麼不呢?」維克多插進話來,「我們就是要把它送到沙漠那兒。現在這個城市確實不安全。」 「亞曆克,」薩莉·喬丹說,「我們需要那筆錢。如果邁登先生在埃爾多拉多並要求把項鍊送到那兒,那麼我們就儘快送過去,拿到他的收據。之後的事由他自己來負責,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我當然想讓項鍊儘快出手,完成這筆交易。」 伊登歎了口氣,「好吧,由你決定。鮑勃十一點帶著項鍊出發,跟我們前面計劃的那樣。條件是——條件是你負責實施你許諾過的安排——我說過鮑勃不能獨自前往。」他看了看陳查理,這位信使正站在窗邊看著樓下蓋爾瑞大街上熱鬧的景象。「查理,」薩莉·喬丹喊道。 「遵命,薩莉小姐,」他轉過身,微笑著面對她。 「你是說過你很高興重擔終於從你肩上落下了吧?聽到了砰的一聲了吧?」 「對,終於可以輕鬆地度假了,」他說,「我一生都在夢想見識一下這片北美大陸的奇跡,現在終於有機會了,可以無憂無慮、快快樂樂到處走走、看看。不像坐船渡海時那樣——有那串珍珠沉沉地壓在心上,就如難以消化的餿米飯積在腹中。現在不同了。」 喬丹夫人搖了搖頭。「對不起,查理,」她說,「我還想請你再吃一碗餿米飯,為了我——看在咱們這麼多年的友誼的分上。」「我不太懂您的意思。」他告訴她。薩莉簡單地陳述了一下要派他陪鮑勃·伊登去沙漠的計劃。查理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 「我去。」他聲音有些沉重。 「謝謝,查理。」薩莉感激地說。「我小的時候,」查理接著說,「是菲利摩爾莊園的童僕,那些歲月給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你們家的恩情我將報答不盡。」他看見薩莉·喬丹的眼睛裡閃著晶瑩的淚花。最後他又說:「如果沒有忠誠,一個人的生命就會像毫無用處的垃圾。」意境太超脫了,亞歷山大·伊登想到。他想談一下更為實際的問題。「當然這一路的花銷我們會提供的。你的假期嗎,只不過是推遲了幾天。那串珍珠還是由你攜帶為好——因為你已經有了經驗。除此之外呢,外面的人也不瞭解你與這件事的關係,這樣要安全些。謝謝你還要為此事費心。」「好吧,由我攜帶,」陳同意了。他從桌上拿起項鍊。「薩莉小姐,把一切擔心都扔在一邊吧。我和這個年輕人會找到那位買主,把項鍊安全送達的。我保證讓它不損秋毫。」 「我相信你能做到。」喬丹夫人微笑著說。 「好,這樣就解決了。」伊登說,「陳先生,你和我的兒子今天晚上坐十一點的輪渡到裡士滿,在那兒坐火車前往巴爾斯托,然後換開往埃爾多拉多的火車。你們明天晚上應該能到達邁登的沙漠莊園。如果他在那兒,一切正常的話——」 「為什麼強調『一切正常』?」維克多說,「只要邁登在那兒就足夠了。」 「當然需要注意這一點,我們不想冒任何不測之險。」伊登接著說,「但是你們倆知道到那兒後該幹什麼。如果邁登在那兒,沒有什麼意外的話,就把項鍊交給他並拿到他的收據。這樣我們才算完成任務。陳先生,我們十點半來接你,這之前兒可以隨心所欲。」 「現在最愜意的——」陳笑笑說,「就是泡在放滿熱乎乎的水的浴缸裡。好,十點半,我在飯店一層大廳等候,腰裡帶上那串在過去一周如石頭般沉重的項鍊。再見,再見。」他挨著個兒地向每個人都鞠了一躬,然後出去了。 「我在這一行已幹了三十五年了,」伊登說,「但我以前還從來沒有雇用到像他這樣的信使。」 「親愛的查理,」薩莉·喬丹說,「他會不惜生命保護那些珍珠的。」 鮑勃·伊登大笑道:「我希望用不著那樣。我也有條命,可我很愛惜它。」「你們倆都留下來吃晚飯吧。」薩莉建議道。 | |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