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畢格斯 > 中國鸚鵡 | 上頁 下頁


  「對不起——我就是這個意思,僅此而已。」薩莉幫伊登解脫了一下:「邁登先生,你知道我從檀香山來時並沒有想賣掉那串項鍊的打算。我是到了這兒後因為一些變故才決定賣掉項鍊的。我現在已經派人去取了。」

  那個姑娘說話了。她把搭在胸前的裘皮圍巾往後一甩。她的美麗有她的獨特之處,其冷漠與倔強就像她父親一樣——她顯然是覺得枯燥無味了。「我想當然地以為珍珠在這兒呢,否則的話,我根本就不會來的。」「喂,累不著你。」她父親厲聲打斷了她。「喬丹夫人,你是說你已經派人去取那串項鍊了吧?」

  「對,如果一切正常的話,項鍊今天就該離開檀香山上路了,六天后能夠到這兒。」「那我們趕不上了,」邁登說,「我女兒今晚就啟程到丹佛,我明早南下,一周後與我女兒在科羅拉多相聚,然後一起向東旅行,所以來不及了。」「我可以把項鍊送到你指定的任何地點。」伊登建議道。「是的,我猜你會的。」邁登考慮了一下,問喬丹夫人,「這條項鍊和你在一八八九年住皇宮飯店那段時間戴的那條是同一條吧?」

  她驚奇地看著邁登。「是同一條。」她回答道。

  「比那時候更漂亮了,我敢打賭。」伊登微笑道,「邁登先生,你知道在珠寶界有種古老而迷信的觀念,認為珠寶會受益於佩帶者的出眾風采並隨著他們的心情改變而改變,或暗淡或明亮。如果這種傳說是真的話,那麼這條項鍊經歷了這麼多年月後肯定已變得更加光彩迷人了。」

  「鬼話,」邁登粗魯地說,「噢,對不起——我並不是說這位女士不是魅力奪人,可我並不相信你們珠寶業中這愚蠢的傳言——別的行業的我也不信。好了,我沒時間跟你們囉嗦了,我決定按原來說過的那個價錢買下那串項鍊。」伊登搖了搖頭。「至少值三十萬呢,我告訴過你。」

  「不要衝我來這些,二十二萬,我說過了。現在交兩萬訂金,餘下部分等項鍊送到後再支付。如果行,那麼就這樣定了,不行就算了。」

  他站起身,盯著面前這位珠寶商。伊登在討價還價上一向熟練,但不知怎的,面對這麼一座堡壘,他竟不知所措。

  「價錢還可以,亞曆克,」喬丹夫人最終還是沒沉住氣,「我接受了。」

  「好吧,」伊登歎了口氣,「邁登先生,你可是買到了一件特價商品,太值了。」

  「我總是買最合算的東西,」邁登回答道,「不合算的話,我根本就不會去買。」他拿出支票本,「先付兩萬,跟我剛才說的那樣。」他的秘書第一次發話,嗓音尖細、冷酷,而且禮貌得讓人不自在。「您是說珍珠六天后到達吧?」

  「六天或六天左右。」喬丹夫人回答。「嗯,」秘書嗓音中又夾進一絲討好的意味,「那是由——」

  「由一位私人信使帶來,」伊登立刻接應道。他這才開始掃視這個叫馬丁·桑恩的秘書:蒼白凸起的額頭,一雙淡綠色的、時而瞪得讓人不安的眼睛,一雙長長的蒼白的手緊攥著。這決不是那種可以嬉笑逗趣的夥伴,伊登想到。他又堅定地重複了一遍:「是一位私人信使。」

  「我不懷疑,」桑恩說道。邁登已經填好了支票並把它放在珠寶商的桌子上。「老闆,我在想——只是一個小小的建議,」桑恩接著說,「如果伊夫琳小姐要回到帕薩德那度過餘冬的話,她也許希望在那兒收到項鍊。咱們六天后正好在那兒。在我看來——」

  「是誰買項鍊?」邁登不客氣地打斷了他,「我可不能讓項鍊在路上來來回回折騰,太冒險了,這年月差不多兩個人中就有一個騙子。」「可是爸爸,」那個姑娘說,「我確實想今年冬天就能戴上那串珍珠項鍊——」

  她停住了。匹·傑·邁登的臉由紅變紫,惱怒非凡,他不耐煩地甩了一下頭,這是他遭受反對時習慣做出的奇特反應——報紙上是這麼說的。「項鍊送到我在紐約的住所。」他跟伊登說,根本不顧他女兒和桑恩的反應。「我將在南部呆一段時間——我在帕薩德那有辦事處,而且在那兒的沙漠上有座莊園,離埃爾多拉多有四英里路。有一段時間沒去那兒啦。我有時去那兒一趟,檢查一下看護人的工作,否則他們會懈怠的。我一回到紐約就給你打電話。你可以把項鍊送到我在紐約的辦公室。三十天內你會收到餘下數額的支票。」

  「我完全同意,」伊登說,「如果你願意再呆一會兒的話,我就會簽一張買賣票據,記下咱們的條件,各持一份,生意就是生意——大家都懂這一點。」

  「當然,」邁登點點頭說。珠寶商出去了。

  伊夫琳·邁登站起來。「我在樓下等你,爸爸。我想看看他們這兒的玉飾。」她又對喬丹夫人說,「你知道,舊金山的玉比其他任何地方的玉都好。」

  「的確如此。」這位年長的婦人回答。她站起身,拉著姑娘的手:「這麼漂亮的脖子,我親愛的小姐——你進來之前我還在說呢——菲利摩爾珍珠需要配年輕人才是。它們終於遇到了合適的人。我祝福你,相信你會戴著它們度過美好的歲月。」「噢,謝謝。」姑娘說著便走了出去。

  邁登瞥了一眼他的秘書,「在車裡等我!」他命令道。屋裡只剩下他和喬丹夫人。邁登冷冷地看著她,問道:「你從來沒見過我,對吧?」

  「對不起,我見過你嗎?」「沒有,我想沒有。但我見過你。我們年歲也都不小了,提起那些往事倒也無妨。我想讓你知道,對於我來說,能擁有那條項鍊是一種巨大的滿足,一條深深的老傷痕終於癒合了。」

  她盯著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當然不會明白。但是在那個八十年代,你常常和你的家人從夏威夷來,住到那家有名的皇宮飯店裡。我——我當時只是那家飯店的小門衛。我經常看見你——有一次見到你時你正戴著那條名貴的項鍊。我覺得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為什麼不說出來呢——我們現在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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