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畢格斯 > 禿頭旅館的七把鑰匙 | 上頁 下頁 | |
三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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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市長說,「所以你又出來跟在老吉姆·卡根屁股後面,想對我發起進攻了,是不是?如今關於法庭腐敗的文章滿天飛,我以為你們會把市政廳的醜聞擱一擱。可是,哈,我看你們這些傢伙認為我是塊好素材。自大、粗魯、沒教養、性格生動——你瞧,那些報道我自己也讀。美國公眾讓這樣一個人統治著,還能忍受多久?而他們完全可以把那些溫文爾雅的奶油小生們選上臺,做些好事。這是迷魂藥,是不是?改革派慣用的迷魂藥。那幫人想取締現存秩序,便大吹大擂。別擔心,我不會上他們的鉤。不過我要好好跟你談談——像你父親似地談談。過去也曾有過一個像你一樣的年輕人——」 「像我一樣?」 「是的。他為改革派沒日沒夜地幹,報酬卻少得可憐。他搞到了一些情況,碰巧我認識的一個人———位身居要職的人——也非常想把那些情況搞到手。小夥子依據那些材料寫的文章至多只能掙兩百美元,而我的朋友願意出兩萬美元,讓他放棄那篇文章的寫作。你猜那小夥子怎麼著?」 「當然繼續寫文章。」馬吉說。 「瞧瞧你這個人,」卡根嗔怪說,「你說的話與我對你的評價可不符。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不要讓我失望。我提到的這個年輕人——他沒問題,很精明。他把這事想了一遍。那些改革的傢伙們是些什麼貨色,他了如指掌。為他們賣力只是徒有虛名,沒有報酬。他知道他們只是空懷幻想,自吹自擂,最後一事無成。他仔細思考,馬吉,你馬上也要這樣做。『我答應你,』這小夥子說,於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在他的存款額上又增加了五位數字。那小子腦瓜靈。」 「但是沒良心。」馬吉說。 卡根說:「良心一錢不值,不過是一個男人無法給他老婆提供物質享受的藉口。對於你要寫的文章,你希望開個什麼價?」 馬吉先生冷冷地看著他。 「要是能寫出來的話,」他說,「至少值二十萬。」 「那是不可能的,」市長說,「想想我對你說的話。」 馬吉笑說:「我忙得不可開交,沒時間想。」 他再次穿過辦公室,朝樓梯走去。火車站的女子坐在壁爐前,一雙大眼睛期盼地望著他。他朝她撫慰地一笑,快步奔上樓梯。 他把七號房間的門關上複又反鎖上,說:「這回該把錢取出來了。看來,卡根想出兩萬塊換那個小包裹。也怪不得他。」 他推開一扇窗子,朝陽臺上掃了一眼。兩邊都沒有人,雪地上也不見腳印。返回屋子中央後,他屈膝跪在壁爐前,挖出一塊石磚,石磚底下壓著那個令禿頭山所有的人都神往的包裹。 「我早該料到。」他悻悻地說。 錢不見了。他又挖松幾塊磚頭,在它們底下摸索著。仍是不見蹤影。那厚厚的一摞鈔票不翼而飛。磚地上只剩下一個空洞瞪視著他。 他坐下。不丟才見鬼!這麼多的財寶藏在這麼一個顯而易見的地方,豈能不很快被偷?他真是頭蠢驢。他這個過著奢侈的生活,整日編寫追蹤金銀珠寶故事的人從一開始就沒把此事辦好。他可在打字機上敲出離奇誘人的情節,並自始至終穿插一個寄宿學校女子的愛情,可現實生活中他卻愚不可及。 寄宿學校女子的愛情!上帝!他想起他上次走上樓梯與穿藍色燈心絨外套的女子相遇時,她眼中目光的表情。這回她會怎麼說?這回他把她對他的信任都賭了進去。這將是對他誠意和忠誠的一次考驗。他現在必須走到她面前,再次像個傻瓜似地向她坦白,他又令她失望了。 他勃然大怒。看來他們真是「摸透了他」。是誰呢?他想到剛剛攔住他的那個油頭滑腦、膀大腰圓的市長。除了卡根和邁克斯還能是誰呢?他們發現了他幼稚的藏錢地點,錢已經到了他們貪婪的手中。毋庸置疑,他們正在偷偷地恥笑他。 哼,他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站起來,來回在屋中踱著。他曾在雪地裡打了他們的埋伏,破壞了他們的小陰謀——他還要再治他們一次。可什麼時間、怎樣治他們呢?他無從知道。他內心躁動的想採取行動,眼前卻橫著一條死胡同,這點他明白。 他打開七號房間的門。走下樓去面對那個對他滿懷期望的女子,對她說他被人騙了,這需要極大的勇氣。可為什麼會發生這些事呢?真該死,他來這裡不是為了在隱居中進行思考的嗎?不過往好的方面想,此事讓他得到了她,或在最後一張牌打完之後他將獲得她。他咬緊牙關,朝樓下走去。 布蘭德先生已加入壁爐前的一夥人中。諾頓小姐的目光立即掃向馬吉,她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紅臉卡根再一次攔住馬吉,他身材高大,眉飛色舞。 「我要消滅這傢伙,」馬吉暗想。 市長說:「我一直在揣測,拿破崙只有一件事不必發愁。是的,先生,沒有一個腦瓜靈巧的年輕人挖過老拿破崙的底兒,在雜誌上說他的壞話。他們都沒去過薩迪納,從鄰居那兒探聽出拿破崙起先做生意用的是借來的錢,而且他父親還是個酒鬼。他們也沒寫過帶插圖的文章,昭示他戴的鑽戒,和他喝湯時那副動人的樣子。」 「我想沒有過這樣的文章。」馬吉先生心不在焉地說。 「我想他的許多私事都沒被報紙披露過,」卡根繼續若有所思地說,「報界沒能挖掘出來。算拿破崙走運。這方面他勝過改革派一籌。他們無法借媒體的力量制服他。」 馬吉先生沒有理會被市長篡改的歷史,離開他急忙朝諾頓小姐走去。 他提醒她說:「你昨天曾答應指給我看艦隊司令的照片。」 「是的,」她說著迅疾站起來,「你在禿頭旅館已住了好幾天,卻還沒像這位紅得發紫的人表示過一下敬意,實在是說不過去。」 她領他走至懸掛在辦公桌旁邊的一張大照片前。 「看,」她說,「這是司令在七月晴朗的一天。儘管天氣熱得烤人,他仍是副矜持孤傲的樣子。這也是搖椅艦隊崇拜他的原因之一。你想像的出此人到來之前所引起的誠惶誠恐嗎?即使是總統、著名小說家等名人雅士一起蒞臨,也遮蓋不住司令的光彩。」 馬吉先生凝視著那個神態倨傲、個頭不高的人的像,他狠兜兜的小鬍子似乎想迫不及待地彌補他頭上的禿髮。 「避暑勝地的禿頭英雄,」馬吉說,「真是不可思議。」 「哦,他們認為他是在海戰中脫落的頭髮,」她笑道,「現在是冬天,又在下雪,否則我不敢對他如此不敬。瞧這邊——司令站在遊廊上,仿佛那遊廊是戰艦甲板。還有這張像,安迪·魯特有失體統地把一隻胳膊搭在了司令的肩膀上。那些老夫人們見到這張照片後,曾婉轉地向魯特先生提出不滿。」 「這張呢?」馬吉問,與壁爐前的一夥人拉開了距離。 「這張很寶貴——我不知他們為什麼冬天把它掛在了這裡。這是從一本雜誌上剪下來的——是司令年輕時照的。你看,就算不留小鬍子,他也有軍人的氣質。」 「如今他是王后心目中的偶像了,」馬吉笑說。他朝四下一望。「能不能看一眼司令玩兒牌的房間?」 「往這邊走,」她答道,「就是那張桌子。」 他倆從辦公室入口處的右手踅進撲克室,馬吉先生立即輕輕關上身後的門。時機到了,他感到心沉了下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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