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畢格斯 > 禿頭旅館的七把鑰匙 | 上頁 下頁
二六


  「或許我來得太晚了,」女子睜大雙眸,「如果是這樣就實在太不幸了。我不希望你為我做事而受傷——」她壓低了聲音,「不過你若有任何辦法能幫我擺脫這個——這個困境——我將不勝感激。我想,樓下的保險櫃裡有一個包裹,包裹裡有大宗的錢。」

  馬吉先生的手在衣兜裡痙攣地握緊。

  「如果可能的話,」女子說,「我一定要把那個包裹弄到手。我向你擔保,不管誰住在這家旅館裡,我都有權得到這包裹。它涉及到一個人的榮譽和幸福,而此人和我很親近。由於我心急如焚,此外海爾·班特利也向我作了保證,因此我求你,如可能的話請給予我幫助。」

  馬吉先生像做夢似地看向這位新到禿頭旅館的女士的臉。

  「海爾·班特利是個老朋友,人相當不錯,」他說,「能為他的朋友效勞我十分高興。」他稍頓,心中慶倖這些話只是空話而已。「能否問一下,你什麼時候到的?」

  「我想我來的時候你們正在吃晚飯,」她答道,「班特利先生給了我一把廚房門的鑰匙,我們從後面找到了一截樓梯。吃飯時好像人很多,而我只想見你。」

  「我再說一遍,」馬吉先生說,「只要可能,我很樂意幫助你。」他暗忖,我對另一個女子說的話才算數。「我認為明天再處理你的事無傷大雅。」

  「可是——我怕今晚——」她說。

  「我明白,」馬吉說,「你的計劃打亂了。你儘管放心,等到明天沒事。」他剛要說一句全包在他身上的話,但立即想起這不是同一名女子。「我還能做點兒什麼,使你的逗留更舒適些?」

  女子將皮大衣往肩膀上緊裹一下。馬吉覺得她是個過慣了奢侈生活的人。他想像著她在一間漂亮的房子裡,在壁爐前款待年輕的紳士們喝茶,雖然那茶毫無味道。

  「你真好,」她說,「我本沒打算在這兒過夜。屋裡很冷,不過我想我們有足夠的小毯子和大衣。」

  馬吉先生立即想起了自己的職責。

  「我為你生把火,」他說。聽他這麼說女子顯得很擔憂。

  「不,我不能讓你費事,」她說,「我想沒這個必要。現在就道晚安吧。」

  「晚安。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我會對你說的,」她笑著說,「我想我忘記了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米拉·桑希爾,從萊頓來。明天見。」她走進屋,把門關上了。

  馬吉先生癱軟地坐在冷冰冰的椅子裡。他不久前想像出的輝煌場面已煙消雲散。錢是在他手裡,不錯,是他通過英勇戰鬥獲取的,但正當他拿著戰利品送給他的女士時,黑暗中又出現了一位女子,也索要這筆錢。他該如何是好?

  他站起身,朝十七號房間摸去。屋裡的女子迷人而富有魅力,但他對她瞭解多少?她要這筆錢幹嗎?他停住腳步。另一個女子是海爾·班特利介紹來的,是朋友的朋友。而且她說她完全有權獲得這個寶貴的包裹。她的原話是怎麼說的?

  為何不等到明天早上再說?也許在灰冷的黎明,他可將這團令人不可思議的迷霧看得更清晰些。不管怎麼說,此刻把歇斯底里的男人們如此瘋狂搶奪的包裹交到任何一個女人的手裡都是危險的。是的,他要等到次日清晨再說。這是唯一的理智的選擇。

  理智?他用的就是這個詞。一個騎士竟侈談理智!

  馬吉先生打開七號房間的鎖,走了進去。他點上蠟燭,捅了捅火,便給在十七號房間等待的女子草擬了一張字條:

  一切都順利。放心地睡。我正忙著。明天見。比利。

  把紙條從她門縫塞進去後,騎士為了避免見面匆匆趕回自己房間,在壁爐前的椅子上坐下。

  「我得想想,」他喃喃自語,「我得把這事捋清楚。」

  他思索了一個小時,絞盡腦汁地研究這個神秘的遊戲,他雖不知遊戲規則,卻在裡面扮演了主角。他從最開始時想起,甚至想到了上埃斯基旺瀑布鎮的火車站,在那裡,第一個女子的無法抗拒的魅力徹底征服了他。他重新思索布蘭德的到來,以及他關於男子服飾用品商店的胡言亂語,想到伯爾頓教授和他關於金髮女郎及女權者的奇異故事,想到諾頓小姐和她那令人生厭的母親,還有痛恨改革派的卡根和應感猜疑的盧·邁克斯。他還想到在黑暗中出現在臺階下的陌生人,為了爭奪此刻在馬吉衣袋裡的包裹,他曾喪心病狂地搏鬥。他想到站在陽臺上聲情並茂求他幫忙的女子,更想到那個更加冷漠老練。身攜海爾·班特利的囑託的女子,她對他的請求竟和第一個女子的一模一樣。米拉·桑希爾?他肯定聽說過這個名字。可在哪兒聽說的?

  馬吉先生的思緒又飄到紐約。他想像如果他們看到他目前的狀況,身陷一個並非出自他手筆的離奇事件中會怎麼說。他來禿頭旅館的初衷本來是逃避離奇事件的,以便深入到人們的心靈中,當個哲學家。他仰頭笑出了聲。

  「明天又是一天,」他沉吟著,「到時再解決這一切。離開我,他們既走不了又玩兒不起來——球在我手裡。」

  他從兜裡掏出包裹。上面的封條已經破損。解開繩子,他開始小心翼翼地打開最外層的又黃又厚的馬尼拉銀行用紙,然後又打開裡層油漬漬的包裝。最後他終於將那一團硬硬的東西拆開了。他仔細看著。清脆漂亮、一千元一張的美鈔。哇!他過去從未見過如此大面值的鈔票。而這裡竟有兩百張。

  他把包裹再度包起,準備就寢。他剛要去睡,突然想到樓下手腳被捆綁。嘴被塞住的布蘭德先生。於是他走進過道,打算去解救倒黴的服飾用品商,但辦公室裡傳來市長、邁克斯和布蘭德本人的聲音。顯然,他們之間已化干戈為玉帛。馬吉先生返回七號房間,鎖上所有的窗子,將眾人爭搶的包裹置放在枕頭底下,輾轉反側了半個小時後進入夢鄉。

  他驚覺過來後屋外仍是一片漆黑。他猛然發現他床邊的黑暗中站著一個人。他即刻把手伸向枕底,包裹依舊在那裡。

  「你要幹什麼?」他坐起身問。

  闖入者溜出門,從黑魁魁的外間逃走。馬吉先生躍身追去。房內的一扇窗子在風中嘩啦啦搖擺著。他披上睡衣,點起蠟燭,察看起來。窗鎖上的玻璃已破碎。外面陽臺上的白雪上印著剛踏過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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