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畢格斯 > 禿頭旅館的七把鑰匙 | 上頁 下頁
二一


  卡根接著說:「這些人愚蠢而無足輕重,以致當他們攻擊一個公職人員時,根本沒人聽他們的。所以我必須答覆這些滑稽的小丑們。我剛才說我已經解釋煩了,原因正在此。我不得不解釋說,我過去住在印第安那州的一個小鎮裡時,沒有行過竊,我也沒用刀子搶劫過我父親。這些話枯燥乏味。因此你們讓我免去解釋我不勝感激。我和盧麻煩不了你們多久。我在這兒要辦點小事,辦完就走。大約九點鐘我倆就撤。」

  「不必,」馬吉抗議說,「這麼快就離開?你們逗留期間我們肯定會讓你們感到愉快。我通常很討厭主人談論他們的僕人——我有一位朋友,總是煩得我要死,因為他永遠認為他的日本管家來自瀋陽。不過我想我完全有理由讓你們注意我們的管家——彼得斯先生。燒飯只是他的副業,他正在撰寫一部書。」

  「那個傢伙會寫書?」卡根疑惑地說。

  「他寫的書你知道嗎?」布蘭德先生問,「一旦出版,肯定會一炮打響。他想在書中證明世上的一切不幸都是由女人造成的。」

  市長沉吟著。

  「他瘋了,腦子不正常,那個傢伙,」市長斷言,「造成一切不幸的不是女人。」

  「謝謝你,卡根先生。」諾頓小姐微笑說。

  「任何人看你一眼都會懂得這個道理,小姐,」市長的口氣殷勤備至。接著他又匆忙補上一句:「還有你,夫人。」並朝另一個女人的方向點點頭。

  「我不曉得從我臉上是不是能讀出這個道理,」諾頓太太漫不經心地說,「但女人不惹麻煩,這點我曉得。我認為那個人是瘋了,他要不是廚子我會當面這麼跟他說。」她稍頓了一下,因彼得斯走進了房間。他換菜時眾人又陷入沉默。「如今的世道是,有些話你可以說給國王聽不怕得罪他,卻不能說給廚子聽。」隱士退下後女人說。

  「卡根先生,」伯爾頓教授說,「你剛才發表見解,認為女人不是災難的罪魁,我承認大體上我贊成你的判斷,儘管有時女人能造成呃——微小的麻煩。不可否認的是,世上充滿不幸,你認為這些不幸是誰造成的呢?」

  市長用粗壯的手指搔摸頭髮。

  「我明白你的意思,」市長說,「也明白你的判斷。誰造成的不幸?人之初時是誰造成的?改革派們,博士。是的,先生。誰是第一位改革派?伊甸園裡的毒蛇。這個隱士大概把伊甸園裡的事賴在了女人頭上。就是這樣。那座花園裡本來平安無事,後來毒蛇跑了來。十之八九隱士已為一家雜誌撰寫了一系列冠之以『伊甸園的恥辱』的文章。毒蛇對女人說:『你說獨自住在這兒很滿意,是何意思?這兒的一切都不正常。目前的管理者把一切都搞得一塌糊塗。我可以說給你幾件事,以打開你的眼界。你說什麼?只要你不知道的事就不會傷害你?過時的想法,』毒蛇說,『進步者要與之鬥爭的過時想法,』毒蛇說,『清醒吧,你這裡需要變化。咬一口這個可口的紅蘋果,你就能按照我的方式看事情了。』於是女人便墮落了。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

  「新穎的觀點。」悵然若失的教授說。

  「是的,博士,」卡根先生說,顯然對此話題很感興趣,「從那條蛇開始,所有的麻煩都是改革派造成的。萬事都一帆風順,老百姓安居樂業,富庶滿足——猛然間這些足蹬橡皮套鞋,紮白色蝴蝶結領帶的人出現了。他們打破現存秩序,直至老百姓開始信任他們,給他們管理事物的機會。結果如何呢?世界陷入了最可悲的混亂。」

  「對此話題你思考的很深,卡根先生,」馬吉說。

  「我應該思考,」市長答道,「我不是作家,否則我會寫本書,把大鬍子隱士的觀點批駁得體無完膚。女人——呸!女人惟一製造事端的方式是陷入改革的騙局。」

  此時彼得斯先生把甜食端上來,卡根先生邊吃甜食邊闡述他的理論。他指出許多州由於改革破壞了正常生活,使一切陷入混亂,而且使本來社會上本分的「小夥子」們不安現狀,尋覓稀奇古怪的工作。他講時,盧·邁克斯從他金絲眼鏡後面望著他,臉上一副忠誠于主人的走狗神情。關於這位神奇的卡根,馬吉先生讀過不少文章,他通過鐵腕政策掌權,如今實際已成為萊頓市的獨裁者。那些文章無一例外地都提到他的貼身奴僕盧·邁克斯,後者按市長的意圖控制萊頓市城南,他在那片下等娛樂場所聚集的貧窮地帶,依賴的唯一法寶便是卡根的名字。馬吉先生注視著他,不禁對這位可鄙小人的效忠本事感到驚訝。

  「置拿破崙於死地的也是改革派,」市長最後說,「是的,他們最後把拿破崙送到一座島上。他可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偉人。」

  「請——請原諒我,你說的歷史符合事實嗎?」伯爾頓教授怯懦地提出異議。

  「事實?」卡根蹙眉,「我敢打賭符合事實。我對拿破崙的生平了如指掌。我肚子裡墨水不多,博士,可我可以雇用所有喝墨水的人,不外一周付上十八美元罷了。然而對波拿巴,我卻非常熟悉。」

  諾頓小姐插嘴說:「我好像聽說——我是不是在報紙上讀到的?——你的辦公桌上方掛著一幅拿破崙的像。他們說你覺得你本人的生涯與拿破崙的很相似,這是真的嗎?」

  「不,小姐,」卡根答道,「那是某個報社記者寫的笑話,跟大多數編造的消息一樣,沒有真實性。不,我不是拿破崙。我倆的差別很大,有一點尤其大。」他提高嗓門,朝在坐的人掃了一眼。「有一點差別最大。拿破崙最終栽在了改革派手裡。」

  「而你的結局尚沒出現。」馬吉先生笑著提示道。

  卡根先生迅疾而饒有興味地瞥了他一眼。

  「我並不擔憂,」他答道,「你也不必,年輕人。」

  馬吉先生回答說他原本就不是個杞人憂天的人,接下去眾人便沉默下來。彼得斯端著咖啡走進來,正給眾人斟咖啡之際,布蘭德霍地從座位上站起,臉上顯出驚恐之色。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