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畢格斯 > 沒有鑰匙的房間 | 上頁 下頁 | |
五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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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約翰尼,」卡洛塔作著介紹,「這位是來自波士頓的溫特斯利普先生,這位是來自弗吉尼亞裡其蒙的海軍上尉布思。」 「你好!」小夥兒點點頭打著招呼,但眼睛始終沒離開過姑娘的臉。這位溫特斯利普,不就是一位客人嗎?有什麼好說的——顯然海軍上尉就是這麼想的。 「準備好了嗎,卡裡?車就在外邊。」 「實在對不起,溫特斯利普先生,」姑娘歉意地說,「我們得去參加舞會。你知道,這個周未是屬海軍的。以後你會來的,對吧?」 「當然,」約翰·昆西說,「不過,別讓我等你了。」 她沖他一笑,走了,是跟約翰尼一起走的。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約翰·昆西情緒一落千丈,心中有種無法解釋的成年無望的感覺。青春——青春已穿門而過,但他卻落在了後邊。 「很遺憾,她不得不去。」伊根溫情地說。 「噢,沒關係,」約翰·昆西回答道,「這位海軍上尉布思是你們家的老朋友嗎?」 「根本不是。是卡裡在舊金山聚會時認識的。你不坐下跟我抽支煙嗎?」 「改日吧,謝謝。」約翰·昆西疲憊地答著話,「我得儘快趕回去。」 他本想逃走,逃到美麗寧靜的夜色中去,但現在夜對他來說不過是場災難。他順著海濱走著,不時用力將腳尖踢進白色沙堆。約翰尼!她已經稱他為約翰尼了!還有她看著他的那種眼神!約翰·昆西又一次感到內心像針紮一般。愚蠢,笨蛋!最好回波士頓,將這一切忘掉。寧靜古老的波士頓才是他的歸宿。現在他都到了而立之年——快三十歲了,最好走得遠遠的,離開這些相愛的孩子,離開月夜的海灘吧。 米納瓦小姐已乘大轎車去探望朋友了,屋內就像墳墓般寂靜。約翰·昆西漫不經心地在室內溜達著,沮喪而且無望。下邊莫納的一支夏威夷管弦樂隊正在演奏,那位裡其蒙來的布思海軍上尉現正緊緊挽著卡洛塔呢。那種親密勁兒肯定是這些天受了年輕人的影響。呸!假如他已安排好要離開夏威夷的話,天啊,他寧願明天就走! 電話響了,無用人去接。約翰·昆西只好自己去。 「我是陳查理。」對方說,「是你嗎,溫特斯利普先生?太好了!馬上就要發生重大事件了。請在裡韋爾河街九二七號劉因百貨商店跟我會面,越快越好。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我會找到的。」約翰·昆西大聲回答。 「我在河邊等你。再見。」 行動,終於採取行動了。約翰·昆西的心在激烈地跳動。今晚他盼望的就是行動。跟往常一樣,越到緊要關頭,車越不爭氣:跑車在車庫裡待修,其他的車也都在用。他急忙趕到卡拉考愛大街想租一輛,但恰好看到一輛有軌電車迎面開來,於是便改變了主意,迅速上了車。 沒有一輛有軌電車開得這麼慢的。好容易到了市中心的福特街拐彎處,他下了車徒步前往。天色還早,但周圍卻是沉睡般的寧靜。成對的旅遊者無目的地閒逛著,一群要塞的士兵和幾位海軍戰士在燈光明亮的射擊場門口徘徊。約翰·昆西匆匆沿著基恩街趕路。過了中國麵條館和當鋪,不一會兒就拐進了裡韋爾河街。 他左邊是河,右邊是一排破舊不堪的平房。他在劉因住的九二七號門口停了下來。門內屏風後面露出幾個中國人的腦袋,他們被一開心的小遊戲所吸引。 約翰·昆西推開門,鈴聲響了,一股黴爛的臭味迎面撲來。眼前是一派希奇古怪的景觀——成堆的乾枯樹枝和藥草;裝滿海馬骨骼的缸缸罐罐;勾掛著的一隻只宰好並著了色的倒黴鴨子;還有成堆成塊的豬肉。 一位上了年紀的中國老者站起身,走了過來。 「我找陳查理先生。」約翰·昆西說。 老人點點頭,帶他到店後對面的紅門簾前。他掀起簾子,示意讓約翰·昆西進去。穿過簾子,他來到一間未經裝飾的屋子。屋內只有一張吊床和一張桌子。桌上一盞油燈在冒出的煙霧後面發著昏暗的光。屋內還有幾把椅子。突然,一個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高個子,紅頭髮,渾身散發著海腥味。 「你好。」他說。 「陳先生在嗎?」約翰·昆西問。 「沒在,他一會兒就來。趁等他的時候,喝點怎麼樣?嘿,劉,給來兩杯做好的米酒。」中國老頭兒退了出去。 「坐吧。」那人說。 約翰·昆西順從地坐了下來,水手也坐下了,一隻眼的眼皮不懷好意地搭拉著,一雙粗大的毛茸茸的手攤放在桌子上。 「查理馬上就到。」他說,「到那時,我將給你們二人講個小故事。」 「是嗎?」約翰·昆西問。 他環視著這間令人作嘔的小屋。屋子後部有一扇門,一扇關閉的門。他又打量了一下這位紅發水手。他不知道如何才能逃離這個地方,因為現在他明白了,陳查理並沒給他打電話,他又慢慢悟出電話裡並不是查理的聲音。 「你知道這個地方嗎?」這是電話裡的聲音,一種笨拙地模仿陳說話的聲音。但陳是學英語的學生,他平時總從詩歌裡乾巴巴地、小心謹慎地向外吐著詞,其實無非都是洋涇濱英語罷了。沒錯,偵探他沒打電話。毫無疑問他現在在家,正俯身在那棋盤上。但在這兒,約翰·昆西卻被關在裡韋爾區邊遠的一間小屋子裡,面對一位愛斯基摩水手,此人正斜著眼,狡猾地望著約翰·昆西。 中國老頭兒端著兩個斟滿酒的玻璃杯進來了。他把酒杯放到桌上。紅發人端起一杯。 「祝你健康,先生。」他說。 約翰·昆西端起另一杯,放到嘴邊。水手眼中流露出可疑的熱切盼望的目光。約翰·昆西把酒杯放回原處。 「對不起,」他說,「我不想喝,謝謝。」 滿臉紅鬍子茬兒的水手斜著身湊近他: 「你的意思是不想跟我一起喝了?」他挑釁地說。 「正是。」約翰·昆西回答。他覺得還是儘快了結為好,總比這樣懸著強,於是便起身說: 「我要走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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