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畢格斯 > 沒有鑰匙的房間 | 上頁 下頁
五〇


  他覺得好笑,便說:「你說起話來像基瓦尼亞大哥一樣。順便問一句,發生什麼事了,看起來你挺高興的。」

  「是高興。」她告訴他,「今天上午我去那討厭的地方看望可憐的父親。出來時,碰到另一個人正去看他——是位陌生人。」

  「陌生人?」

  「是的,是你所見過的最英俊的一位——高大、老練、能幹,而且態度和藹。看到他我的情緒好多了。」

  「是誰呀?」約翰·昆西突然來了興趣。

  「以前從來沒見過。但有人告訴我他是英國海軍部的科普艦長。」

  「為什麼科普艦長前去探望你父親?」

  「不知道。你認識他嗎?」

  「認識。我見過他。」約翰·昆西答道。

  「你不覺得他長相很出眾嗎?」她兩隻大眼睛閃著光。

  「啊,長得的確挺帥。」約翰·昆西毫無熱情地回答,「知道嗎,我禁不住想到他是來看你的。」

  「我也有同感。」她毫不客氣地說。

  「那我們該好好慶賀一下,你覺得怎麼樣?」他提議,「咱們出去品嘗一下夜生活的味道吧。對警察局我有點厭煩了。這兒的人們晚上都幹什麼?看電影嗎?」

  「人們現在都去普那豪觀賞夜間開花的仙人掌了。知道吧,現在正是盛開季節。」

  「聽起來頗像個盛大夜市。」約翰·昆西形容著,並提議,「咱們賞花去吧,我樂意去,你呢?」

  「當然。」她跟出納交代了幾句,然後在門口與他會面。

  約翰·昆西自告奮勇地說:「我跑過去把你的汽車開過來吧。」

  「喔,不行。」她笑著說,「我哪兒來的汽車呀?坐小車我並不覺得開心,電車就是我的車。乘電車挺有意思,可以碰見許多有趣的人和事。」

  在環繞瓦胡島學院校園的石牆上,盛開著只有在夏季才開放的各種奇異的花,呈現出一派雪白壯麗的景觀。出發時,約翰·昆西對這次賞花的態度還有點冷淡,但現在他覺得自己錯了,因為這兒的花綺麗悅目、優美罕見,令其激動萬分。牆前擠滿了眾多賞花者,他倆也擠進了人群。姑娘因有迷人的同伴而精神振奮,快活地談論著。毫無疑問,她這次沒談什麼肖伯納和美術館的事,而是地地道道、充滿人情味的令約翰·昆西喜歡聽的話題。

  他提議到城裡喝點冰淇淋汽水。回到海濱時已快十點了。他們在距裡夫帕姆旅館不遠的街上下了電車,緩慢地向旅館漫步走去。街道右側的人行道上長滿了茂密的樹木。夜很靜,街燈明亮地照著。月夜下街道兩旁的樹木閃著銀光。約翰·昆西談起了波士頓。

  「我想你會喜歡那兒的。那個城市古老而安寧。但是——」

  突然他們身邊樹叢中手槍一閃,約翰·昆西聽到一顆子彈在他頭部附近嗖嗖作響。手槍又一閃,又一顆子彈。姑娘驚訝地叫了起來。約翰·昆西繞過她沖進樹叢。憤怒的樹枝劃破了他的臉頰,他停了下來。他不能將姑娘獨自拋下,於是又回到她身旁。

  「這是怎麼回事?」她吃驚地嚷著,不知所措地盯著眼前的一切。

  「我——我不知道。」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說:「來——快點!」

  「別怕。」他堅定地說。

  「我不是單為自己呀。」她說。

  他們極為困惑不解地向裡夫帕姆旅館走去。到了旅館大廳他們又得面對其他的問題:阿瑟·坦普爾·科普艦長正站在桌旁,見到他們,立即走了過來。

  「這位肯定是伊根小姐吧。啊,溫特斯利普先生,你好!」

  他又轉向姑娘,說:「我在這兒佔用了一間房,你不介意吧。」

  「怎麼會呢,沒關係的。」她氣喘吁吁地說。

  「今天上午我跟你父親談過。直到我乘上駛向范寧群島的輪船時,才得知他的困境。當然,也就儘快趕回來了。」

  「你回來——」她急忙追問。

  「是的,我回來幫幫他。」

  「你太好了。」姑娘非常感激,「不過恐怕我理解不了——」

  「哦,是的,你不理解,那很自然。」艦長微笑著給她解釋,「聽我說,吉姆是我弟弟,你是我侄女。你叫卡洛塔·瑪麗亞·伊根。我把老吉姆說通了,最終他還是向我們承認了。」

  姑娘一雙大大的黑眼睛瞪圓了,激動地說:「我——我覺得你是個很棒的伯伯。」

  「你真這麼認為嗎?」艦長鞠了一躬,滿意地說,「我的目的達到了。」

  約翰·昆西向前邁了一步說:「對不起,恐怕我打擾了。晚安,艦長。」

  「晚安,朋友。」科普回答。

  姑娘和約翰·昆西一起走到陽臺上。

  「我——我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件事。」她徵求他的意見。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約翰·昆西也說不準。他想起了科西坎牌香煙,告誡她:「我不會太相信他的。」

  「但是他人挺不錯。」

  「嗯,或許不錯。但外表總是靠不住的。現在我得走了,你不妨跟他談談。」

  她將自己纖細褐色的手搭在他那粗糙白淨的胳膊上,囑咐著:「千萬要當心。」

  「啊,我沒事的。」

  「不過有人會向你開槍。」

  「是的,但他瞄準的技術太差了。你用不著替我擔心。」

  她離他很近。約翰·昆西看到她一雙大眼睛在黑暗裡閃著光,又補充一句:「剛才你說不為你自己擔心,你是為——」

  「我的意思是——為你擔心。」

  月亮依然在照耀,信風吹過,棵棵棕櫚樹將頭轉向一旁。不遠處,懷基基灘那溫暖的海水在喃喃低語。來自波士頓的約翰·昆西·溫特斯利普不容申辯地把姑娘拉過來親吻著。這也不是堂兄妹間的親吻——可為什麼就該是呢?她不是他侄女。

  「謝謝你,親愛的。」他說。頓時他仿佛騰雲駕霧,暈暈乎乎漂在空中,完全可以伸手給她摘一把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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