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畢格斯 > 沒有鑰匙的房間 | 上頁 下頁 | |
一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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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解釋道:「有許多夏威夷孩子在美國本土上學,每年六月大約這個時候他們正好裝滿一艘船。我們把它叫作學院船。今年是『馬特索尼亞號』船,是今天中午離開舊金山的。」 巴巴拉說:「在那船上有我許多朋友。我真希望我們的船超過他們的。船長,有可能嗎?」 「嗯,那得看情況。」船長謹慎地回答。 「咱們這船得在週二早晨到達目的地。」巴巴拉堅持說,「如果你能讓我們在頭天晚上登陸,該多好啊!船長,就算幫我個忙吧!」 船長笑著說:「當你這樣看著我時,我只能說我將竭盡全力。我和你一樣渴望在週一靠岸。那就意味著我可以更早些離開那兒到奧連特。」 「那麼,就這麼說定了。」巴巴拉高興地說。 船長說:「說定了是我們將盡力。當然如果我加速,就完全有可能在太陽落山後到達檀香山,並能早點靠岸。那你們就得受罪了。」 「我將冒這次險,」巴巴拉笑著說,「如果我在週一晚上突然出現在爸爸眼前,他該多高興啊!」 「親愛的姑娘,無論你在何時出現在男人眼前,他都會高興的。」船長獻殷勤地說道。 約翰·昆西認為船長說的話很有道理。在這之前,他跟女孩子們還沒有什麼浪漫的交往,而只是已習慣於把她們當作網球、高爾夫球或打橋牌的對手。但巴巴拉應屬另一種類型的女孩子。她那雙藍眼睛裡閃著迷人的神情,她的言行舉止顯示一種永恆的女性魅力。約翰·昆西可不是反應遲純的男人。當他離開餐桌時,巴巴拉陪伴著他,這使他很高興。他們上了甲板,站在鐵欄旁。夜幕已經降臨,天空中沒有月亮。對約翰·昆西來說,太平洋似乎是他所見到的最黑暗、最憤怒的海洋。他鬱鬱不樂地凝視著海洋。 「想家了吧,約翰·昆西?」巴巴拉問道。他的一隻手放在鐵欄上,巴巴拉把自己的手放在上面。他點點頭。 「真可笑,我經常出國,但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今早船離岸時,我差點哭出來。」 「這一點兒也不可笑。」她溫柔地說,「你要進入的是一個陌生的世界,不是波士頓,不是任何其他古老文明的地方,也不是那種靠理智控制的地方。在這兒,心臟控制著我們的航線,你所喜歡的人們在做著最野蠻的、最不合情理的事情,僅僅是因為他們的大腦在睡覺。而他們的心臟卻在飛快地跳動。請牢牢記住,約翰·昆西。」 她的聲音裡有一種惆悵的語調。突然在他們的身旁出現了穿白衣服的哈裡·詹尼森的的身影。 「巴巴拉,散散步吧?」他問道。 她半天沒應聲。後來她點了點頭。 「好吧,」她說著,又回頭喊道,「振作一點,約翰·昆西。」 他很不情願地望著她離去。她剛才也許會呆在這兒緩解他的狐獨感,但此時她卻正緊靠著詹尼森,漫步在昏暗的甲板上。 過了一會兒,他找到了吸煙室,那兒空無一人,但一張桌子上放著一份波士頓報。約翰·昆西意外而高興地撲向那份報紙,就如同當年克魯索撲向來自家鄉的消息一樣。 這份報紙已過期十天了,但沒關係。他馬上翻到金融版。就在那兒,正像他所深愛的朋友的面容一樣,記載著一天股票交易市場的行情。在一上方角上,有他自己銀行登載的一則廣告,推出一期伯克希爾棉花廠的股票。他急迫地看著,但卻有一種怪異的感覺。他離別了,遠遠離別了那個世界,在這一片漆黑的海洋上,朝著只有在兒童畫書上才能找到的島嶼駛去。這些島嶼在不久前還是棕色部落進行戰鬥、棕色國王統治的天下。這些與家裡的世界似乎毫無聯繫,那些令人愉快的彩條那麼容易碎就是一個象徵。他在漫無目標地漂泊著,這一切會給他帶來什麼呢? 他把報紙放下,那個厄普頓牧師先生進了吸煙室。 他說:「我把報紙落在這兒了,請問你看見了嗎?」 「謝謝,我看過了。」約翰·昆西告訴他。 老人用那瘦得皮包骨頭的手把報紙拿起來。 「只要可能,我總買份波士頓報。」他說,「它把我帶回過去。你知道,我出生於塞勒姆,那是七十多年前了。」約翰·昆西看著他。 「你出來已經好長時間了嗎?」他問道。 「從事外事工作已經五十多年了。」老人答道,「我是首批去南海的人之一,第一個拿著手電到了那兒——不過,當時手電光很弱。後來我被派去了中國。」 約翰·昆西對他產生了新的興趣。 傳教士接著說:「順便說一下,先生,我曾經遇到過另外一個叫溫特斯利普的紳士——丹尼爾·溫特斯利普先生。」 「真的嗎?」約翰·昆西說,「他是我的親戚。我到檀香山就是去看他。」 「是嗎?我聽說他回到夏威夷後發財了。我只是在八十年代遇見過他,是在吉爾伯特一孤獨的島上。那是他生命的轉折點,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約翰·昆西還想再聽他說些什麼,但這位老傳教士走開了。他笑著說:「我走了,去欣賞我的報紙。這報上有關教會的消息登得不錯。」 約翰·昆西站起身來漫無目標地向外踱去。外面一片黯淡的景色,湍流的海水瑟瑟作響,甲板上不時閃動著一些像他一樣漫步的模糊身影,偶爾地、匆匆忙忙走過一位船上官員。他的船艙門朝甲板方向開著,他一下子坐在門外的躺椅上。 在遠處,他看見他的服務員在其管轄的客艙裡進進出出。那服務員正在緊張地幹著晚上的活,把水壺裝滿水,毛巾擺好,使一切井井有條。 「晚上好,先生。」他說著走進約翰·昆西的房間。現在約翰已進了房間站在門裡,後面亮著客艙的燈。那是一個帶著金絲邊眼鏡。留著灰色龐帕杜髮型的小個子男人。 「一切都好嗎,溫特斯利普先生?」 「是的,鮑克,一切都不錯。」約翰·昆西笑著說。 「那就好。」鮑克說著,把客艙燈關上,走出去站在甲板上又說道:「先生,我準備給您以特殊照顧。我在名單上看到了您的家鄉名。我自己也是一個老波士頓人。」 「是嗎?」約翰·昆西熱情地說。實際上,太平洋過去是波士頓的郊區。 「我不是說是在那兒出生的。」他接著說,「但在那兒當了十年新聞記者,那是在大學畢業後。」 約翰·昆西在黯淡的燈光下凝視著他。 「哈佛大學?」他問道。 「都柏林,是的,先生。」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你別認為是現在,那是一九〇一年級的都柏林大學。然後在波士頓蓋澤特報社工作了十年——寫報道,當編輯,後來又當了一陣總編輯。也許,我在那兒碰到過你——在亞當斯旅館的酒吧,比如說,在一場足球比賽前的晚上。」 「很可能,」約翰·昆西說道,「一個人在這種場合會碰到許多人。」 鮑克先生靠在鐵欄杆上回憶著:「我難道不知道嗎?先生,那是一個偉大的年代。那是一位沒喝醉的報社記者嘲諷這一偉大職業的好時光。蓋澤特的大部分文章都是在一個叫作阿奇酒店的地方編輯出來的。我們把寫好的文章送到那兒的城市編輯手中——他有一個桌面很大的傳統的大桌子作為書桌。如果我們確有好文章,他也許會給我們開個雞尾酒會。」 約翰·昆西笑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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