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畢格斯 > 沒有鑰匙的房間 | 上頁 下頁
一〇


  「有人幹過那種事嗎?」約翰·昆西笑著問道。

  「他確實是那麼寫的。從那以後,我們幾乎放棄了鬥爭。後來那個參議員旅遊來到這裡,他是這樣開始他的演講的:『當我回到我的國家時——』人群中有人喊道:『你現在就在你的國家裡,你這僵屍!』當然了,他說這種話有失大雅,但卻完全表達了我們的心情。噢,約翰·昆西,我們對此很敏感。」

  「別自責,」他告訴巴巴拉,「我在說話時會小心謹慎的。」

  這時,他們到達了恩巴卡德羅,車停在一平臺前。司機下車去拿行李,羅傑與約翰·昆西也幫著提著行李。他們穿過平臺上的小棚朝跳板走去。

  「回辦公室去吧,羅傑!」巴巴拉說。

  「不著急。我當然得和你們一起上船。」

  在甲板上嘈雜的人群中,一群女孩子朝巴巴拉擁過來,這群加利福尼亞的女孩子們活潑漂亮。約翰·昆西遺憾地獲悉她們到這兒只是與巴巴拉道別的。這時一穿著白衣服、身材魁梧的男子從人群中擠過來。

  「喂,你好!」他朝巴巴拉喊著。

  「你好,哈裡。你認識羅傑,不是嗎?約翰·昆西,這是我的老朋友哈裡·詹尼森。」

  詹尼森先生長得極帥。他的臉被島上陽光曬得黝黑,頭髮呈淺黃色並成波浪狀。他灰色的眼睛流露出令人愉快但帶些譏諷的神情。總之,他是那種女人們只要看上兩眼就終生不忘的男人。約翰·昆西立刻感到自己在巴巴拉朋友的眼中一無是處。這時,詹尼森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你也乘這艘船嗎,溫特斯利普先生?」他問道。「那好啊,我們兩個人應該能使這位年輕姑娘過得愉快。」

  岸上喊聲不斷,人越來越多。沿著甲板走過來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夫人,身後跟著一中國女僕。她們匆匆趕著路,人們紛紛為她們讓道。

  「你好,真幸運!」羅傑喊道,「等等,梅納德夫人。我想讓你見見我那來自波士頓的親戚。」他把約翰·昆西引薦給這位老夫人,接著說道:「我把他交給你了。尋遍全島也為他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嚮導、哲學家及朋友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約翰·昆西,黑眼睛眨了眨,說道:「又一個溫特斯利普,是嗎?夏威夷到處都是他們的人。嗯,越多越快活。我認識你姑姑。」

  「約翰·昆西,緊跟著她。」羅傑提醒道。她搖了搖頭。

  她反駁道:「我一百萬歲了,男孩子們不再緊跟我了。他們喜歡年輕的。但不管怎樣,我會照看他的——用我的好眼睛。好了,羅傑,有時間來作客。」說到這,她走開了。

  羅傑微笑著望著她的背影說:「偉大的人物。你會喜歡她的。她出身于老傳教士家庭,在島上她說話算數。」

  「那個詹尼森是什麼人?」約翰·昆西問道。

  「詹尼森?」羅傑朝著詹尼森站著的地方——一群令人羡慕的女孩們的中心望去。

  「噢,他是丹的律師。我認為他是檀香山地區的重要人物之一。約翰·傑·阿多尼斯,那是他吧?」一軍官走過來把那些不願離去的人群朝跳板方向轟。「我得走了,約翰·昆西。旅途愉快!當你回來時,再給我幾天時間讓我儘量實現我在舊金山的承諾。」約翰·昆西笑了。

  「你對我太好了。」

  「別客氣。」羅傑熱情地搖搖頭,「在那兒,照顧好自己,夏威夷就像天堂一樣絕對安全。再見,朋友。再見。」

  羅傑走開了。約翰·昆西看見他深情地親吻巴巴拉,然後和她的朋友們一道慢慢地上了岸。

  這位來自波士頓的年輕人走到甲板邊上的鐵欄旁。好幾百人在岸上喊著叮囑、諾言或告別的話。他們中間一些人在向空中灑著彩色紙片,而這種近似節日的氣氛對約翰·昆西來說很陌生。船上往下放出越來越多的彩帶,使之與大地連接在一起。此時,跳板被吊起來了。「泰勒總統號」船開始笨拙地緩緩離開平臺。在甲板的頂端,樂隊正演奏著那首最甜蜜、最令人傷感的告別歌曲。約翰·昆西驚奇地發現嗓子裡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那淡淡的灰色連結帶在慢慢地斷開。在約翰·昆西身旁一隻帶著薄紗手套的手在揮動著手帕。他轉過身發現是梅納德夫人。她的臉上淌著淚水。

  「愚蠢的老太太。」她說,「乘船離開這兒已經一百二十八次了,這可是確切的數字,我記了日記。但每次都要落淚,我也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輪船已完全駛離碼頭進入海港。巴巴拉走過來,後面跟著詹尼森。這女孩的眼睛也含著淚水。

  「我們島上的人是一群愛動感情的人。」老夫人說道,用手臂挽起巴巴拉纖細的腰。「這也是他們中間的一位。生活方式雖與我們不一樣,但在告別時,總會難過的。」

  她與巴巴拉向甲板前方走去。詹尼森停下來。他的眼睛絲毫沒有流過淚的跡象。

  「第一次出來旅行?」

  「噢,是的。」約翰·昆西回答道。

  「希望你會喜歡我們。當然這兒不是馬薩諸塞州,但我們會盡力使你感到像在家裡一樣。這是我們對待陌生人的一貫作法。」

  「我肯定會過得很愉快。」約翰·昆西說,但他仍感到有點沮喪。這兒離比肯街已有三千英里了——而且還要往前走!他朝平臺上,也可能是朝羅傑揮揮手後就去找自己的客艙了。

  他獲悉將與兩個傳教士合住一客艙,一位叫厄普頓,個子高高的,面呈檸檬色,神情憂鬱,是從事外事工作的榮譽老人。另一位則是紅光滿面的男孩子,還沒有開始他的殉道事業。約翰·昆西建議抽籤決定誰睡哪個鋪位,但即使這種輕微形式的賭博也令這些教會的特使們深感厭惡。

  厄普頓說:「你們年輕人睡臥鋪,我睡沙發,我睡眠不好。」他的話聽起來像是喜歡受罪。約翰·昆西客氣地提出異議。經過進一步討論,最後定下來,約翰·昆西睡上鋪,老人睡下鋪,男孩子睡沙發。厄普頓牧師似乎很失望,因為他充當殉道士由來已久,他不願意看到任何其他人扮演這一角色。

  太平洋極不友好地搖晃著這艘大船,好像它只是漂浮在海面上的一塊木板一樣。約翰·昆西決定不吃午飯了。下午他在臥鋪上看書。傍晚時,他感到好些了,於是在那兩個傳教士略帶不贊同的眼神下穿好衣服去吃晚飯。

  因為他叫溫特斯利普,他被邀請與船長共進晚餐。這時,他發現梅納德夫人愉快安詳地坐在船長右邊,巴巴拉坐在船長左邊,她的另一邊是詹尼森。很奇怪,看上去島上還有貴族階層。然而,雖然約翰·昆西認為夏威夷島上這種地方有這種區別實在令人費解,他還是坐在他應該坐的位置上了。

  梅納德夫人興致勃勃地談論著她多次沿此航線旅行的經歷。突然她轉向巴巴拉問道:「親愛的,你怎麼沒乘那條學院船呢?」

  「船票賣光了。」

  「胡說!」這位坦率的老夫人說,「你本來可以乘那條船。但後來——」她故意朝詹尼森望去,「我想這船非常有吸引力。」

  女孩臉有點紅了,但沒說話。

  「學院船是怎麼回事?」約翰·昆西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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