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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菲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聳了聳肩,打開了一個銀色煙盒遞了過去。史密斯自己拿了一支。

  「多謝,這事可真讓人難受,菲佛先生,而且——不,不用,我自己有火柴——這事越早結束越好。」他點燃香煙,長長地吸了一口,「回到我們感興趣的話題上——昨晚在海灘上——我走到避暑屋的窗前,他們都在屋裡——這個男人和希拉·芬,主要都是她在說話——我看了一眼她——很可愛,比電影裡還可愛。我倒希望能有機會給她畫張像——穿著那件奶油色的禮服——」

  「行了,行了,」局長喊道,「說正經的。」

  「我是在說正經的,我只想指出她是多麼的漂亮——像那樣的女人開槍殺個人也是情有可原。」

  陳站了起來,「你是什麼意思?」

  「我是指她開槍殺過人,她那時正對菲佛先生講這件事——三年前,在好萊塢,她怎麼殺了個人——」

  菲佛呻吟一聲坐進了一把椅子,用手捂住了臉。

  「殺了什麼人?」局長問道。

  「啊,是的——那人的名字,」史密斯猶豫地說,「丹尼,我想她是這麼說的。是的——對——丹尼·梅若。」

  在一陣緊張的沉默之後,菲佛跳了起來。「讓我來講吧,」他喊道,「從他的嘴裡講出來真讓人受不了。讓我來為希拉解釋一下——她重感情,好衝動。我會讓你們明白——」

  「我不在乎誰來講,」局長說,「但是我希望能快點兒講。」

  菲佛對陳說:「你知道的,探長,她往劇院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一個語無倫次、可憐兮兮的電話——她說她必須立刻見我。我說等我演完劇再來,但她說不行,那可能太晚了,如果我真的愛過她的話,我必須馬上過去,她有事要告訴我,她想聽我的意見。她非常絕望,所以——我就去了。」

  「我在草坪上遇見她,她異常地驚慌恐懼。我們走進避暑屋,她立刻就開始講了起來。她對我說,在我們離婚幾年之後,她遇見了丹尼·梅若——她瘋狂地愛上了他——我能想像得出來當時的情況。我知道希拉是怎樣愛一個人的,那是瘋狂的,沒有理性的愛。梅若似乎喜歡她,可他有一個妻子在倫敦,是音樂喜劇舞蹈演員,但是他保證會同她離婚,並同希拉結婚。希拉高興了一段時間——然後有一天晚上,梅若讓她到他家去。」

  「那是三年前——六月的一個晚上,她在他約定的時間到了他家。他告訴她他完蛋了,他的妻子出了意外不能再工作了,他說他對這個女人負有責任——不管怎樣,他都要給她寫封信讓她到好萊塢同他一起生活。可憐的希拉有點發瘋了,她失去了理智。梅若桌子的抽屜裡有一把左輪手槍,她拿著手槍指著他,威脅說要殺了他,然後自殺。我曾見過她這個樣子,我知道她絕非故意的。梅若過來奪槍,他們扭打在一起,槍在她手中走了火。梅若倒在她腳下,死了。」

  「我想,那時她又恢復了理智。她拿出手帕把她的指紋從槍上擦去,溜出房子跑回了家,她是安全的,調查從未牽涉到她,安全——但再也沒開心過。從那天起她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

  「八星期之前,在塔希提,她遇見了阿倫·傑伊斯。她想嫁給他,但以前的記憶一直煩擾著她。這時,她已養成了一個習慣,什麼事都要請教特納弗羅這個傢伙,她認為他非常聰明。她叫他到這兒來見她,昨天早上她去了他的公寓。」

  「她去的時候,她根本沒想過會提到丹尼·梅若,她只想讓他占卜一下未來,看看她與傑伊斯的婚姻是否會幸福。但他——他似乎用一種神秘的力量控制了她,可能她被他催眠了,反正,她一清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把這可怕的事情告訴了占卜師——」

  「停一下!」陳以一種少見的粗魯喊道,「啊——請等一下,你是說她告訴特納弗羅是她殺了丹尼·梅若?」

  「當然了,我——」

  「但是特納弗羅可不是這麼說的。」

  「那麼他就是撒謊。希拉告訴他是她殺了丹尼——你不明白嗎——這就是她如此驚慌。急著見我的原因。她說我是她唯一可以信賴的人,她不喜歡特納弗羅聽完她的話後的眼神,她對這個人感到異常的恐懼。她相信他計劃著利用她說的話來以某種方式傷害她。她找我求我幫忙,但我能做什麼呢?又有什麼可以做的呢?」

  菲佛坐在那兒,似乎講這段話已把他弄得精疲力竭。「我盡力安慰她,保證我會盡力幫助她——但我告訴她,我必須馬上趕回劇院。她求我留下來陪在她身邊——但是,先生們,你們知道,劇必須得演下去,我一生中從沒讓觀眾失望過——我拒絕了她,離開她回到了城中。」

  菲佛再次把臉埋在手中。「要是我留在她身邊就好了——但是我沒有。緊接著我就聽說——可憐的希拉被殺了。我本打算立刻就對警察說出全部事情,但不知怎的——到時候我卻說不出來了。希拉一直是那麼正直、可愛,是那麼慷慨、善良的一個好朋友。我想像著她過去的污點,一件在她不能負責的時候做的錯事,會被傳遍全世界,而且找到殺她的兇手也救不活她。不,我想我的任務是讓希拉保持清名。」

  「這時這個可惡的流浪漢跑了出來要講他聽到的話。我都有點兒要失去理智了,我一直愛著希拉——我現在還愛著她——昨夜見到她之後,我對她的愛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強烈了。所以我就感情用事地認罪說我是兇手,以此來停止調查。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堅持到最後——今早我醒來時感覺昨夜自己有點兒豪氣過度了。幸運的是,我不必堅持到最後——陳先生當時就把我揭穿了。但我還是成功地達到了目的,我給史密斯一個暗示。當他今天找我的時候,我已準備好願意付一切代價讓他保持沉默。我不能忍受讓希拉在一度那麼崇拜她的世人面前蒙受恥辱。」

  查理站起來,把手放在演員的肩膀上。「你給我造成了多大的麻煩,但我完全諒解了你,因為你是個重義氣的紳士。請你原諒我,如果我不斷重複同一件事,但是這一點非常重要,你非常肯定芬小姐把她告訴你的話同樣也告訴了特納弗羅嗎?」

  「一點兒不錯,」菲佛回答說,「如果你發現特納弗羅與丹尼·梅若之間有任何關係,那殺她的人就是占卜師,肯定是。」

  查理與局長長長地對視了一眼。局長對史密斯說:「你可以走了,別讓我在這兒再見到你。」

  流浪漢馬上站了起來,「你不會見到我——如果我能說了算的話,當然,如果你們總是拖我進來,我也沒辦法。」他走到菲佛身邊說:「我真是非常抱歉,老兄,我希望你知道——至少在一方面我遵守了諾言——我一整天一口酒也沒喝。我坐在屋子裡——錢放在口袋裡——坐在那兒畫了許多難看的花,而我的嗓子一直像撒哈拉沙漠那麼幹。這份任務挺艱巨,但我還是挺住了。誰知道呢——也許我還會有別的機會。給你,」他從兜裡拿出一小卷鈔票,「這是你的。」

  「怎麼,這是什麼錢?」菲佛問道。

  「三十二美元——五十塊錢就剩這麼多了。很抱歉就剩這麼少了,但我買了一點兒畫布和一些畫筆——一個人不能坐在屋裡什麼也不幹,你明白。」

  菲佛站起身,把錢推了回去。「哦,算了吧。那畫挺不錯——至少我是這麼看的,你留著錢買點像樣的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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