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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史密斯點頭說著,把畫放到一邊,拿起了他的帽子。

  他們穿過阿拉公園來到了國王大街,陳用一種幾乎是同情的目光望著流浪漢。在他們再次分開之前,流浪漢將會告訴他許多事情——或許足夠解決他所有的煩惱。

  警探室內只有局長一個人,一看到查理身邊的人,他的眼睛立刻亮了。「啊,你抓到他了,我就知道你能行。」

  「是什麼事?」史密斯快活地問,「這麼重視我,讓我受寵若驚,但——」

  「坐下,」局長說,「把帽子摘下來。」謝天謝地,終於有了個不必溫文爾雅地對待的人了。「看著我。昨夜有個女人在懷基基她家的一個單獨的小屋中被殺了。她被殺時,你曾在那屋裡做了什麼?」

  史密斯長著黃鬍子的臉變白了,他用舌頭舔了一下嘴唇說:「我從沒進過那個屋子,局長。」

  「你撒謊!我們在窗臺上發現了你的指紋。你在那屋子裡幹了什麼?」

  「我——我——」

  「來吧,振作點兒,你的處境可不太妙,說實話,不然你會被判死刑的。你在那兒做什麼——」

  「好吧,」史密斯低聲說,「我會說的,給我一個機會,我沒殺人,這是真的。我是進了那個房間——從某種角度說——」

  「從某種角度說?」

  「是的,我打開了窗戶爬上了窗臺。你明白——」

  「請從頭開始講,」陳打斷他說,「我們知道你到了小屋窗下,聽到裡面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說話,這些我們先不談,你聽到那個男人離開了屋子,然後——」

  「然後——我在後面跟著他,我想看看他——但是他上了車開到路上去了。我沒追上他,所以我又慢慢走回來坐在海灘上。不久我聽到有人叫了一聲———個女人的叫聲——從那小屋傳出來。我不知怎麼辦好,我等了一會兒,然後我走過去從窗戶往裡看,窗簾是放下來的,但它不斷地被風吹動著,一點兒聲音也沒有——我想屋子裡沒有人,這時——唉,真的——這事讓我難以啟齒,我以前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情,但我窮困潦倒——一無所有——如果你也面臨同樣的處境,你會明白我的感覺,似乎世界欠你什麼東西——」

  「說正事,」偵探叫道。

  「好吧,隔著窗子我瞥見了一個鑽石飾針,我以為裡面沒人,所以我就把窗子推了上去,爬到了窗臺上。我俯下身去拿起了飾針——這時我看見了她——那個女人——躺在桌邊——被人用刀刺死了。當然,我立刻意識到我不應該呆在那兒,我放下了窗子,把飾針藏在海灘上我的一個秘密的小保險箱裡,然後儘量裝作漫不經心地走到馬路上。一個小時後,當那個警察把我帶走時我還在走著。」

  「飾針還在海灘上嗎?」陳問道。

  「不,我今天早上把它取回來了。」史密斯從褲兜裡把它拿了出來。「拿去吧——我不想留著它——別讓我再看見它。我肯定是瘋了,但就像我說的——當你落魄潦倒時——」

  查理端詳著那枚飾針,它非常精緻,一排鑽石鑲在白金上。他把它翻過來,飾針在中間折掉了,針尖部分不見了。

  局長嚴厲地看著流浪漢說:「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我們必須把你關起來——」

  「請等一下,」查理插嘴說,「找到漂亮的飾針雖然是件好事,但這並不是關鍵,關鍵的是這個人在小屋的窗外聽到希拉·芬和羅伯特·菲佛先生都談了什麼。那是很重要的話——為了掩蓋它,菲佛先生甘願認下不曾犯過的罪行——為了保守這個秘密,他付給史密斯先生不少錢。但現在史密斯先生改變主意了——他不會再隱瞞了。」

  「哦,我不會說的,」史密斯喊道,「我的意思是——這沒什麼——沒什麼——」

  「我們按盜竊罪把你關起來,」查理打斷他說,「你願意坐牢嗎?我想不,當局也不願養活你。在某種情況下,我們會永遠忘記你的偷竊行為。我說的對吧,局長?」

  局長有點兒拿不定主意,「你認為這有那麼重要嗎,查理?」

  「非常重要。」查理回答說。

  「好吧,」他轉身對流浪漢說,「告訴我們實話,昨夜你都聽到了什麼,然後你就可以走了,我不會起訴的,但是,這次必須是實話。」

  史密斯猶豫了。他對大陸、體面的服裝和受人尊敬的生活的玫瑰色夢想異常執著,但一想到瓦胡監獄,他不禁打起了寒顫。

  「好吧,」他最後說,「我告訴你吧,我不願這麼做;但——哦,想到克利夫蘭,還有我的父親——他非常容易生氣——年歲大了,你明白,即使不為我自己,為了他我也得離開這鬼地方。當我走到那個窗前,探長——」

  陳舉起手,「請等一下,我非常希望你當著羅伯特·菲佛的面講這件事。」他看看表說,「我想我能在旅館找到他,請稍等。」他打電話找到了菲佛,然後他走過來坐到流浪漢旁邊的一把椅子裡。「現在我們先舒服地休息一下,史密斯先生,你先捋捋思路,請回憶一下——這次是事實。」

  流浪漢點點頭,「放心吧,探長,這次是真話。」他低頭看著他的破鞋說,「我就知道這麼好的事輪不到我頭上。有香煙嗎?沒有?我也沒有,唉,生活就是這樣。」

  ◎第二十二章 流浪漢聽到了什麼

  他們靜靜地坐著,時間一分一分地慢慢過去。史密斯灰色的眼睛絕望地看著自己的未來,一個永遠窮因、淒慘地行走在彎曲海灘的未來。點燃一支大雪茄,局長拿起一張晚報看了起來。陳查理從兜裡拿出那鑽石飾針柄看著,沉思了起來。

  十分鐘之後,羅伯特·菲佛走進屋來,他進屋的神態似乎是走在舞臺上,溫文爾雅,微笑著,非常自信。但當他看到史密斯之後,他的微笑立刻消失了,皺起了眉頭。

  「晚上好,」演員說,「我可以給你二十分鐘,陳先生,然後我就必須走了,今晚上臺可不能再遲到了。」

  「二十分鐘足夠了,」查理點頭說,「史密斯和你見過面了,這位是我們局長。」

  菲佛鞠了一躬,「啊,是的,我看你叫我來有很重要的事,對吧,探長?」

  「似乎對我們很重要,」陳回答說,「我閒話少說。昨晚你與前妻在避暑屋進行了一番令人矚目的談話,談話的真實內容直到現在還是個秘密。第一次談到這件事時,你認下了你不曾犯過的罪行;然後今天早上,你突然又喜歡上了藝術,買了一張史密斯的畫,希望讓他保持沉默。」他緊盯著演員,「我很高興你得到了一幅好畫,菲佛先生,因為那將是你所能得到的唯一的東西。史密斯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他要講實話了。」

  演員的臉上閃過了苦惱的神色,隨後又被憤怒代替了,他猛然轉過身看著流浪漢。「你這個卑鄙的——」

  史密斯舉起一隻手爭辯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成了個說話不算的人,但我跟你一樣,對此感到難過。但是這些厲害的夥計抓到了我的把柄——是件很嚴重的事——如果我不把你的事說出來就得進監獄,而我已經習慣了在空曠的地方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睡覺,所以監獄在我看來可不是什麼好去處。我說過了,我非常抱歉,但我還是要把你供出來,順便問一下,你有香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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